第五十五回 盜美姬慶緒奪父妾 續舊歡采蘋承皇恩(1 / 3)

第五十五回 盜美姬慶緒奪父妾續舊歡采蘋承皇恩

安祿山隨著玄宗到西閣中坐下,高力士捧出棋盤來,君臣二人對局。小太監又獻上美酒來,玄宗和安祿山對酌著。祿山心計甚工,每勝一著,便飲酒一杯。玄宗的棋法,遠不如祿山,常為祿山所窘,祿山也毫不讓步,玄宗不以為忤。每敗一著,也飲一杯為祿山賀。連稱吾兒真國手也!說著,不覺掀髯大笑。安祿山身體有三百斤重,原是十分肥胖的人。肥人最是怕熱,他三杯酒下肚,更覺得渾身燥熱。玄宗見他熱得滿臉通紅,抓頭挖耳,便命他脫去外服,袒懷取涼。誰知祿山脫去了外服還是汗淋如雨,玄宗命他索性把上衣脫盡,赤膊對坐。玄宗看祿山長著一身白肉,便笑說道:“好肥白的孩兒!”道言未了,高力士報說:“楊娘娘駕到!”慌得安祿山扯住衣襟,向身上亂遮亂蓋,貴妃已到了跟前,手中卻抱著一頭白色猧兒。祿山赤著膊,趴在地上叩頭說道:“臣兒失禮,罪該萬死!”貴妃笑扶著祿山的肥臂,命他起來,又笑說道:“誰家母親不見她孩兒肌膚,何失禮之有?”祿山聽貴妃如此說法,便也依舊赤著膊坐下。因要在貴妃跟前賣弄他的本領,便用盡心計,和玄宗對局,招招進攻,玄宗招招失敗。楊貴妃站在一旁,看看皇帝全局將輸盡了,玄宗一手拈著長須思索得正苦,貴妃故意放猧兒跳上棋盤去,一陣踐踏,把滿盤黑白棋子混亂得不能分辨。三人相視大笑,玄宗拉住貴妃,連稱好計,好計!忙喚拿朕的織錦緞十端來,賞與妃子。一刻工夫,便見小太監二人,各人手托漆盤,每盤各排列著錦緞五端,望去霞光閃彩,鮮豔奪目。貴妃謝恩畢,正要拿著這錦緞下閣去,忽然安祿山起身奏道:“臣兒請與娘娘賭彩為戲,以擲骰得重四者為勝,誰勝者,誰得此錦緞。”道言未了,玄宗便連聲讚說:“妙妙!”在楊貴妃愛看祿山這一身肥白肌膚,正想多觀賞一會,隻怕玄宗犯疑,便欲匆匆辭去。如今聽玄宗在一旁助興,便也樂得與祿山多親近一會,得彩不得彩,卻還是小事。當下,便有宮女捧上玉碗來,當幾放下,碗中有四粒骰子。玄宗命安祿山先擲,祿山便也不推讓,抓起骰子來一擲,得了一個重麼,眼見是敗了。次後輪到妃子擲了,楊貴妃徐舒玉指,抓著骰子在手,向祿山盈盈一笑。這一笑,現出萬種嫵媚來。祿山看了,幾乎支撐不住了。回頭一看,玄宗兩道眼光,怔怔地望著自己的臉,嚇得他忙把神魂收住。隻聽得啷一聲響亮,那三粒骰於已轉定了,全露出四來,隻一粒骰子在碗心裏旋轉不休,倘再轉出一個四來,便是重四。玄宗在一旁大聲喝著說:“四!四!”那骰子奉了聖旨,果然轉出一個四來。楊貴妃笑得把柳腰兒一側,倒在皇帝懷裏,卻把兩道水盈盈的眼光,暗遞過去,望著祿山。祿山便湊趣,忙跪倒在貴妃裙下,口稱恭賀娘娘得彩!玄宗笑說道:“大家得彩。”回頭又命小太監去拿錦緞五端來,賜給安祿山。又取一端大紅彩緞來,賜給貴妃掛彩。從此,把骰子四點染成紅色,直流傳到後世。安祿山從此以後,不獨在皇帝跟前常常赤膊相對,便是對著貴妃,一聲嚷熱,盡把上衣脫去。他這赤膊,是奉過聖旨的,對人毫不避忌的。貴妃卻最愛看祿山的一身白肉,見皇帝不在跟前,便是祿山不赤膊,也要命他赤膊的。祿山得貴妃如此寵愛,他在外麵便十分的驕傲起來。貴妃又替祿山在玄宗跟前說了造一高大府第,賜給祿山,名親仁坊。雕梁畫棟,異常奢華。玄宗下旨工部,隻求美麗,不惜工資。親仁坊落成之日,皇帝和貴妃二人,親送祿山進宅。滿朝文武,具來道賀。祿山平日住在府中,也是姬妾滿前,內中有一愛姬,名軟紅的,不但麵貌美麗,且又擅長歌舞,深得祿山寵愛。那軟紅也仗著主公寵愛,便百般需索。那時,朝中大吏,誰不在祿山門下奔走,時有金珠珍寶獻進府來,一齊被軟紅藏匿起來,祿山也笑著聽她去。那軟紅又欲去霸占民間的珍寶,打聽得府後麵一家,世傳有翡翠硯一方,便遣豪奴去威逼著把那翡翠硯奪來。那家人去告狀在司署,理司署官置不為理。祿山大怒,遣部卒十人,去把那一家人盡行屠殺。從此,不論官民,凡受祿山欺侮的,都相戒不敢聲張。祿山長子名慶緒,性情尤是強悍,在外橫行不法,更不肯受乃父約束。那祿山又因迷戀著楊貴妃,常常進宮鬼混。有一次,祿山進宮去,適值玄宗坐朝未回,祿山和貴妃雜坐一室,調笑戲謔,無所不為,滿宮院隻聽得貴妃和一班宮女的說笑聲。原來貴妃拿錦緞製成極大的繈褓,令祿山脫去衣服,睡在繈褓中,又依在貴妃懷裏。那安祿山睡在繈褓中,兩眼望著貴妃的臉,口中裝著小兒的啼聲,引得一屋子宮女笑得前仰後合。直待內侍報說萬歲退朝,祿山才穿上衣服,候皇帝進宮來,略坐一會,便退出宮來。

祿山回到府中,又有一群姬妾們奉承。這一夜,祿山正病酒,睡在外室書房中,到半夜時分,隻聽得內室中人聲鼎沸,祿山扶醉驚出,手仗利劍,慌張出房。在中庭遇一家奴,問何事。家奴答稱:“內室有盜!”祿山急急趕至中門看時,隻見雙門緊閉,門內啼哭驚詫之聲,一時並作。祿山心中最愛的一位姬人,名喚軟紅的,此時適在門內,他急欲進門去救此姬人,便傳齊家將各執利斧劈門而入,待到得內室,那強人早已遠揚,隻見一家婦女,脂粉狼藉。細查屋中,別無所失,隻有那愛姬軟紅遭強人劫去了。祿山十分憤怒,把軟紅室中的侍女,用鞭痛打。問眾婦女時,都說見一盜魁,率領三四十人,從西垣上跳入內院,徑打入軟紅室中。盜魁傅著軟紅,群盜擁護著,呼嘯越西垣而去。祿山問盜魁是何麵貌,眾女俱說盜魁以豬血塗麵,不能辨認眉目。祿山立召巡城禦史周良臣,拍案大罵道:“禁城之中,出此巨盜,汝禦史所為何事?限汝一日期捉得盜魁,送本府嚴辦。倘有差池,待俺奏上天子,管教汝首領不保!”嚇得那禦史隻是索索亂抖,連連碰頭,口稱下官該死。急急退出府來,連夜派遣差役四處兜拿。誰知查遍九城,竟似石沉大海,杳無形跡。那安大將軍府中,卻流星似的前來催逼,竟把這禦史官捕去,押在府中,不得盜魁,便不釋放。那周禦史的夫人黃氏,見丈夫禁押在府中,心中十分憂懼,她便把衙中差役傳入後堂,向眾人哭拜著,求眾差役努力捕盜。內中有一個差班頭兒名喚魏三的,他見夫人哭得可憐,便挺胸出來,大聲說道:“夫人萬安!小人拚著一身碎刮,憑三寸不爛之舌,到安將軍府中去保得主公無事。”黃氏聽說,便向魏三深深下拜。那魏三頭也不回,出了衙門,跑到安祿山府門口,口稱查得劫將軍姬人的大盜在此。那府中豪奴,喝令快快說出。魏三說:“事關家醜,非麵見大將軍不可!”豪奴進去報至主公知道,祿山吩咐把來人帶進上書房去問話。魏三見了祿山,便說:“小人查得大盜蹤跡在此,望大將軍退去左右,容小人大膽說出!”祿山聽了魏三的話,便令左右退去。魏三見室中無人,便說道:“俺主公早已查得強人蹤跡,隻因那盜魁不是別人,正是將軍的大公子!他已劫得將軍的愛姬,在那密室中雙宿雙飛!”祿山聽了這話,不覺臉上慍地變了顏色,提起寶劍,指著魏三道:“狗才!膽敢胡言!”那魏三又連連叩頭道:“小人若有半句胡言,聽憑將軍割去首級!將軍若還不信,那大公子現在西城坊大屋子中住著!”祿山聽他說到這裏,便也不催問下去,吩咐把這魏三也一同拘留在府中。一邊悄悄地打發心腹,到西城坊去探聽,果然是大公子慶緒霸占住了他父親的姬人。祿山一聽,氣得大叫一聲,暈倒在椅上,不省人事。家人扶進臥房去,請醫生來診脈,說是急怒傷肝,要小心調治,方保無事。從此,安祿山一病,足足有三個月不曾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