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些日子以來,習慣了與白清珧一道兒辦差,又許是貪圖他平日裏教授的那些法術。
突然聽聞他說要走了,我這心裏竟是有些不舍。
隻是,他走便走,若是要辭行,白日裏去酒樓吃上一頓餞行宴就是了,三更半夜的敲我的門作甚?
這裏不比白月宮,也不比曾經的幽冥穀底,到底是冥府,若是叫人瞧見了總歸是不太好的。
我可是要臉的!
不過,白清珧如此偷偷摸摸獨尋我一人,莫不是有什麼好東西要留給我?
他這人雖然說話一貫難聽,卻還算是個極好的同僚,亦是個極好的報恩者。
他必定是有好東西要留給我!
思來想去,我唯獨隻想得到這個理由。
“你且等一會兒。”我趕緊穿上了衣裳,然後偷偷摸摸開了門兒。
灰暗的夜色中,白清珧俊美的輪廓隱約可見,這般冷肅的樣子,乍一看還比平日裏要好看許多。
興許白清珧便是曉得他冷肅的樣子格外好看,於是平日裏都作得一番高冷的模樣。
我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門,生怕被旁人看到了,悄聲詢問他道,“白大人,這三更半夜的,你找我所謂何事?”
“沒有什麼,隻是有一些公事要同你說,順便請你喝酒。”白清珧頓了頓,淡淡又補了一句,“白日裏人太多,若是餞行酒,必定吃的繁複,我不願意那般複雜。”
說來說去,就是白清珧他要走了,不願搞得人盡皆知,但是對於我這個曾經的恩人,他臨行以前還是想要與我告別,順便請我喝一頓酒水。
於是隻好避開了所有人,三更半夜的來尋我喝酒。
我本來的累的慌,連動也不想動一下的,可到底白清珧幫了我許多,令我白白長了兩千年的修為,又尋會了丟失兩千多年的魂魄,更是教我習得許多法術。
於情於理,我都應當為他餞行的。
我小心翼翼關上了門,左顧右盼,掃視周圍,眼看沒有一個人,這才偷偷摸摸的拽了白清珧匆匆離開冥府。
雖說此刻夜深人靜,就連冥王都睡成了頭死豬,可還是要防患於未然的。
倘若叫人瞧見我和白清珧大半夜的在冥府裏拉拉扯扯,恐怕又得讓冥王尋到理由克扣我的俸祿。
躡手躡腳的踏出了冥府,我頓時鬆了口氣,趕忙問了最重要的,“白大人,咱們上哪兒吃酒去?這吃酒能送燒鵝不?”
“身為鬼仙,你怎的就這點兒出息?”白清珧歎了口氣,好似恨鐵不成鋼。
今日的白清珧與平素大有不同,他顯得有些失落,說話也不似過去那般帶刺,正經和善得叫我格外不習慣。
倒也是,到底他替討來了兩千年的修為,又為我尋回了失去許久的魂魄。
按理說,我應當突飛猛進,與過往大有不同。
即便是達不到曾經那半人半神,到底也該是個正正經經,成日想著修煉的鬼仙才是。
而我卻依舊不思進取,隻惦記著吃,他這心裏難免鬱悶了些。
不過,我一貫也就是這點兒出息,我也懶得遮遮掩掩,反正他都是來報恩的,身為他曾經的恩人,我有什麼好怕的。
我絲毫沒有掩飾,十分實誠回他,“白大人,我不是你,更不是我師父,一貫沒有什麼大誌向,好吃好喝就行了。當然……這錢要是多一點,那就更好了!”
“還真是……物是人非……”今夜的白清珧不知是吃錯藥還是怎的,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往日裏雖然他有好幾副麵孔,但可從未想此刻這樣多愁善感。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他的心思我摸不透。
我也懶得去摸透,我隻想吃燒鵝,否則我大半夜的不是白白跑了一趟?
我可是割舍我睡覺的時間與他在這裏周旋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並直入主題,“白大人,所謂往事不可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不說要請我吃酒嗎?咱們去哪裏吃?”
“南雪齋……”
南雪齋!!!
南雪齋那地方可不是尋常鬼魂能去的!換句話說,它都不是鬼魂能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