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
有些熟的男人聲音,徐然迅速看手機屏幕,來電號碼沒有備注,她猶豫了一會兒:“您好,您是?”
“遇到麻煩的事了?我是馮澤。”不遠處路邊停著的一輛寶馬車門打開,馮澤穿著休閑外套,拿著電話大步往這邊走。
“徐小姐。”
徐然抬頭看過去,心中一凜,臉上不動聲色:“馮先生,好巧,您怎麼在這裏?”
馮澤偏頭看了眼大廈:“發生了什麼事?”
徐然聳肩無奈地道:“我弟弟被騙了一點錢,不是什麼大事。”
馮澤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問道:“哪家公司?”
徐然說了名字,十分意外能在這裏遇上馮澤,而且他還主動來幫自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幫你問問。”馮澤掛斷徐然的電話,又按下個號碼:“嗯,就是洪榮大廈,過來了解下情況。”
“最近你見沈總了嗎?”馮澤掛斷電話,看向徐然。
徐然心裏立刻就明白過來,敢情他不知道沈從安帶走自己的目的,以為沈從安看上了她,難怪會幫她,臉上依舊是笑:“沈先生最近挺忙,我也沒見著。”
馮澤從口袋裏取出煙盒,點燃深吸一口氣,才又看向徐然:“不要叫我馮先生,多生分。”又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我叫馮澤,叫哥也不介意。”
馮澤非常會見風使舵,徐然也就順杆爬,點頭道謝:“謝謝馮哥幫忙。”
馮澤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我已經打電話交代過,半個小時之內解決不了你給我打電話,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謝謝你了,再見。”
馮澤回到車裏看了眼後排懶洋洋窩著抽煙的大少爺,笑道:“怎麼對徐然感興趣?我怎麼記得你不愛這口啊。”
劉臻拿過煙灰缸把煙灰彈落,漫不經心地抬起眸子掃了眼徐然所在的方向:“她長得像不像林素?”
馮澤一頓連忙又回頭看過去,隔著遙遠的距離他看到徐然張牙舞爪地和徐琦說著什麼,仔細一琢磨:“林素,有些像——”轉頭看向馮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沈總還惦記著?”
劉臻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誰知道呢,開車吧。”
“送你回去?”
“去找沈哥。”劉臻按滅煙頭又窩在了沙發上,閉上眼,“馮澤,我們認識多久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最後一句,他說得意味深長。
馮澤汗毛都豎了起來,劉臻能把他捧上來,也能把他摔下去。
“那是,我一直都很清楚。”
十分鍾事情就解決了,剛剛還語氣惡毒指責她的公司負責人,恭恭敬敬地雙手把錢遞給徐然,隨後又和徐然道歉。
之後幾天徐然就陪著徐琦一塊兒找工作。他年紀小,學曆低,什麼單位會要他?可不管怎麼樣,總不能看著徐琦去撞得頭破血流。
徐然頭疼得很,最終是找了一個修車的地方讓徐琦做學徒。
敲定工作後,徐然就帶著徐琦去吃火鍋。
飯吃到一半電話響了起來,徐然接通,女人的聲音落入耳朵:“下午六點在機場集合,明天在橫店舉行開機儀式。”
徐然夾菜的手一頓,鴨血掉進了鍋裏濺起湯汁:“今天嗎?”
“對,今天下午六點,到機場打場務的電話。一會兒給你發過去,不要遲到。”
“好的,我一定準時。”
徐然掛了電話臉上就放晴了。
“什麼好事?”徐琦抬頭看過來,“嘴角都翹上天了。”
“我要去橫店拍戲。”徐然把盤子裏的牛肉都倒進鍋裏,說道,“你真的不讀書了?我可以出錢,你讀個技校什麼的。”
“不去。”徐琦喝了一口飲料,抬頭看向徐然,認真道,“從我下決心離開學校,我就是一個大人了,是擔起我們家重擔的男子漢。你演的什麼角色?能遇到大明星嗎?記得多拍幾張照片。”
徐然把牛肉夾到他碗裏:“就你這樣還追星,去廠裏好好跟著師傅學。”
又說到徐琦不愛聽的話,他不耐煩:“知道了。”
畢竟要去幾天,回去後徐然立刻就整理衣服,收拾到一半,手機響了起來,拿起看了眼來電,全然陌生的號碼。徐然猶豫片刻接通:“你好。”
“徐然?”
男人的聲音落入耳朵,徐然突然就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喂?你說什麼?喂?信號有點不太好,我聽不見,一會兒回去給你回電話。”
姓劉的那個變態!
“信不信我讓你真聾。”
徐然心裏一咯噔:“喂?您是?信號好像是好一點了。”
“我的司機過去接你,地址發過來。”
徐然心口一滯,眼睛看著窗外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反應。她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角色,隻有這一個機會。
“劉先生。”徐然咽了下口水,“我現在有急事,不在B市——”
“半個小時,見不到你的人,就拿你弟弟來湊數。”劉臻打斷她的話,慢吞吞地說道,“再見。”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聲音,徐然牙齒在打戰。
“姐,誰的電話?”
徐琦的聲音響起,她才回神,深吸一口氣編輯地址發送過去,她不能拿徐琦去冒險。
發完信息,她走出門撥通一個號碼,很快就接通,秦宣的聲音落入耳朵:“什麼事?”
“哥——”
“別廢話,說重點。”
徐然穿著毛衣走到了樓梯間,風灌進衣服裏,十分冷,徐然咬著牙齒:“姓劉的給我打電話,要接我過去,我怎麼辦?”
“哪個姓劉的?劉臻?是劉臻的話就過去。”
“可是劇組剛剛打電話說下午六點的飛機去橫店。”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秦宣說:“你想要更好的機會嗎?那就聽我一次。”
徐然道:“劇組這邊——”
“給劇組打電話,想方設法說服劇組的負責人,你明天早上過去。”
徐然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力:“他們真是太過分了。”
“想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就必須學會巴結,聽懂了嗎?沒有什麼過分不過分,隻是你命太賤。”秦宣頓了頓接著說道:“這樣吧,我跟西華那邊聯係,你五分鍾後打過去。”
徐然有些煩躁,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取出一支銜在嘴唇上,滿身找打火機。
“哥,你公司那事和劉臻有關係嗎?還是那個姓沈的?他們是不是有病啊?”
“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別浪費時間了,好好學著點怎麼巴結人,既然過去就別得罪人。”
徐然終於找到打火機點燃了煙,深吸一口,把打火機裝進口袋裏,才騰出手夾著煙。
“謝謝秦哥。”
掛斷電話,徐然站在窗戶邊抽完了一支煙,打給劇組。徐然說明原委,對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徐然不敢反駁,任由那邊罵了幾分鍾。
“真的很抱歉,我明天早上八點之前一定趕到。”
“看在秦宣的麵子上,我給你這個機會,明天早上八點,看不到你的人就別來了。”
“好的好的。”徐然孫子似的點頭哈腰,“我一定到。”
還沒走到房間,劉臻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徐然頭皮一陣發麻:“劉總?”
“人呢?”
“工作安排比較緊,我先打電話請假——”
“我的司機在你樓下。”劉臻打斷了她的話,說道,“過去。”
這個劉臻任性起來簡直讓人想揍死他,王八蛋玩意!
“好好好。”
耳朵裏已經是嘟嘟的聲音,他掛了電話。
徐然咬牙切齒,匆匆回到房間換了衣服,拎起自己的包對徐琦說道:“你在家看會兒電視,我出去忙。”
“不去橫店了?”
“晚上再去,有客戶。”徐然換了鞋子,匆匆往外麵走,“我走了。”
徐琦一句話憋了半天沒說出來,你公司都沒有了,哪裏來的客戶?
徐然已經關上門沒了影蹤。
徐然下樓就看到小區樓下停著一輛SUV,也不確定是不是劉臻的人,剛要打電話問,車窗滑下,露出一張男人的臉,他穿黑色西裝,中規中矩:“徐小姐,請上車。”
徐然快步跑過去,上車還沒係安全帶司機就踩了油門。車衝出去,徐然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能開慢一點嗎?這是居民區!”當然司機不會聽她的話,徐然手指緊緊抓著包:“B市的交通,你起步速度這麼快,馬上得急刹——”
話音未落,司機踩下刹車,徐然狠狠撞到了頭。
徐然捂著頭痛苦不堪,連忙扯過安全帶係上:“哥們,慢點開車好嗎?”
司機一路急刹,到了地方徐然拉開車門衝出去就吐了。吐得腦袋裏嗡嗡響,還沒回神司機就走過來塞給她一個電話:“劉總。”
徐然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就湊到了耳朵邊:“劉……劉總?”
“我不喜歡遲到的人。”
徐然都快哭出來了,她也想長翅膀飛啊:“對不起劉總,馬上就到。”
徐然這一路被折騰得夠嗆,站在酒店的房間裏,看著裹著浴袍懶洋洋窩在沙發裏喝紅酒的男人,真想拿刀子把他捅死。徐然氣喘籲籲:“劉總,我來了。”
“你遲到了。”劉臻漫不經心地晃著紅酒杯,“很討厭。”
徐然默默在心裏吐槽,太惡心了。她也不想道歉,明明自己沒錯。
劉臻也不再看她,對著馮澤問道:“沈哥什麼時候到?”
劉臻給沈從安安排過很多女人,他就對徐然有些興趣。
說話的工夫,身後響起了敲門聲。徐然不知道要不要開門,抬頭看向劉臻,劉臻皺眉不耐煩:“愣什麼?開門。”
徐然小跑著轉身去開門,門拉開,視線就對上外麵的男人,立刻把頭又埋了下去。
沈從安穿著裁剪合身的西裝,寬肩窄腰長腿,英挺冷峻,有些不近人情的冷。自從上次被沈從安虐了之後,徐然對他是避退三舍。
沈從安看到徐然就蹙起了眉,麵色不悅,轉頭看向劉臻:“什麼毛病?”
沈從安不高興?劉臻也有點摸不準他的脾氣,連忙站起來:“找不到人玩,她打牌還不錯,沈哥不喜歡?我這就讓她走。”
沈從安抬手扯鬆領帶,不再搭理徐然,大步走進去:“陸華容最近不陪你玩了?”
“談生意去了。”劉臻說,“沈哥,過來了就玩幾把?”
“也就幾把。”沈從安修長的手指搭上西裝外套,一粒一粒解開扣子脫掉順手扔在沙發上,往牌桌的方向走:“晚上還得回去見老爺子。”
徐然連忙關上門,其實她更想把自己關在門外。劉臻的壞是擺在台麵上的,徐然更怕沈從安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咬斷脖子了。
沈從安進門的時候對徐然表現出了不滿,可劉臻提議打牌的時候他也沒拒絕,劉臻就大膽地猜測他並不討厭徐然。
馮澤回頭看她,笑道:“徐小姐?過來啊。”
徐然硬著頭皮開口:“我今天真的有事,能不能先——”
“什麼事?比生死還重要?”劉臻看著她,眯了眯眸子,指指牌桌,“過來坐下。”
沈從安點起一支煙,拉開椅子坐下,把打火機扔到了桌子上,砰的一聲響。
劉臻這威脅太直接了,徐然暗地裏咬了咬牙,走過去:“我打得不好,還有,我手裏沒有那麼多錢——”
“輸一局脫一件衣服,不要你出錢。”劉臻拉開椅子坐下,服務員過來打開了麻將桌,又送來了酒水,他眯著眼睛看徐然:“怎麼樣?”
徐然臉唰的一下白了。
馮澤也拉開椅子坐下:“劉總開玩笑呢。”
“說下規矩。”劉臻點起一支煙,半晌緩緩吐出煙圈,從抽屜裏拿出幾遝人民幣扔在桌子上:“你贏,你拿走,輸了算我的。不過晚上還有別的遊戲,至於什麼時候結束,我說了算。沈哥,你說行嗎?”
徐然在心裏默默罵了一句髒話,她不可能把所有時間都耗在這裏,必須盡快脫身。
沈從安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起身往外麵走。
牌桌上靜了幾秒鍾。
徐然掐了下自己的手心,臉上已經恢複沒皮沒臉的笑:“劉先生,用你的錢終歸是不好意思,不如我們兩個賭一局吧。”
“嗯?”
徐然看著劉臻的眼睛,她眉眼彎彎,一咬牙開口:“我輸了,你想怎麼玩,陪誰玩都可以。我贏了,我離開。”
“你和我談條件?”劉臻把煙頭按滅,眯著眼睛看過來,“認清自己的位置了嗎?”
“不敢賭嗎?”
劉臻嗤地笑出了聲:“不敢?我的詞典裏沒有這個詞!玩什麼?”
這麼普通的詞都沒有,那你的詞典缺頁不少啊,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徐然在心裏吐槽。她打開自動麻將桌骰子上麵的蓋,取出骰子:“簡單粗暴,比大小。”
劉臻笑出了聲,鄙夷:“你確定?”
徐然把茶杯裏的水倒進不遠處的花盆裏,拿過紙巾擦幹淨,把骰子扔進去,清脆聲響,她偏頭看向劉臻:“敢嗎?”
用茶杯搖骰子,也就徐然能想得出來。
劉臻按滅煙頭,拿過茶杯:“輸了不要哭。”
徐然笑著伸手:“借支煙可以嗎?”
劉臻拿起煙盒連同打火機一塊兒扔了過來,徐然抽出一支煙點燃抽了一口,情緒穩定下來,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工具比較簡陋,委屈劉先生了。”
劉臻花式搖著骰子,令人眼花繚亂。徐然安靜地等他結束了,吐出煙圈坐直,笑道:“劉先生,十一點。”
一共就兩個骰子,最大十二點。
劉臻猛地抬頭看向徐然,馮澤也看向了她。
劉臻打開杯子,一個五點一個六點,十一點。
他表情沉下去,連杯子帶骰子一同扔在桌子上,笑得有些陰,不是什麼好笑:“有意思啊。”
徐然把杯子和骰子拿到自己麵前,手指輕點著杯壁:“劉總,願賭服輸?”
“你搖!”劉臻有些火氣。
徐然抖落煙灰,把煙重新銜在嘴唇上,輕輕搖了一下杯子反手就扣在桌子上。
劉臻臉色有些不好看,馮澤看向徐然:“你擅長玩骰子?”
“運氣好。”徐然說,“不怎麼玩,打牌也一樣。”說完站起來:“劉總,馮總,我可以走了嗎?”
劉臻表情徹底沉了下去,抬起下巴示意:“把杯子打開。”
徐然打開杯子,赫然兩個六點。
劉臻咬了咬牙,黑眸沉沉地看著徐然,片刻後騰地站了起來:“滾。”
徐然拿起包就走,走到門口回頭:“謝謝劉總的抬舉,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