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將荷包係在抽泣不止的芬芬衣服上:“芬芬,這是你爹。以後你要聽你爹的話,不許淘氣。記住,要聽爹爹的話。”
“娘,娘。”芬芬好像是看懂了什麼,一下撲倒在秀兒身上,不住哭叫著:“娘,不要丟下芬芬,芬芬以後都不要爹了。隻要有娘就夠了,娘不要丟下芬芬。”
秀兒頭上的傷口很大,太醫已經跟在郭躍身後到了這邊。管雋筠臨盆未久,諸葛宸一直都擔心她身體虛弱,所以不讓太醫走遠。沒想到管雋筠沒出事,換了個人出事。
太醫趕緊將一包新進貢的雲南白藥藥粉,潑灑在不住出血的創麵上。劇烈的疼痛刺激了奄奄一息的秀兒,陡然睜開眼滿是不舍看著撲到在懷中哭泣不止的女兒:“芬芬,娘要回去了。你好好聽你爹爹的話,別惹他生氣。要是夫人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娘不好,不該給你這樣的出生。”
抬起的手漸漸放了下去,一直都是洶湧不斷的血液越來越少,直到停止。太醫看著諸葛宸:“丞相,撞得太厲害,沒救了。”
諸葛宸緊抿著唇:“裝裹出去,找個地方葬了。”
“是。”郭躍答應了一聲,貞娘站在不遠處眼圈紅紅的。秀兒固然不好,也是個鮮活的生命。那些但凡是跟丞相有過牽涉的女人,沒有一個有好的結果。從管岫筠而下,那麼多人。除了夫人,沒有一個人可以笑到最後。
芬芬大聲尖叫著:“娘,我要我娘。不要帶我娘走,求求你們不要帶我娘走。”
“把她帶下去。”諸葛宸轉過身,看到貞娘:“不要帶到這邊來,省得吵到夫人。”
“是。”貞娘答應著,小心翼翼過來,隻怕沾染到地上殷紅的血跡。芬芬看著人用一張蘆席包裹起不住滴著血液的母親,要不是貞娘攔腰抱住,恐怕就要撲上去了。
管雋筠睜眼盯著帳頂很久,貞娘端著烏雞棗仁湯進來:“夫人,該吃飯了。這是剛做好的烏雞湯,補身子最好了。”
“那個孩子呢?”諸葛宸不在這邊,管雋筠在半個月後第一次問出這句話。
“哪個孩子?”貞娘愕然,渾然不解地看著管雋筠:“小小姐不是就在夫人邊上?”
“那個叫芬芬的孩子?”管雋筠接過烏雞湯抿了兩口:“丞相不是讓你把孩子帶走,到哪兒去了?”
貞娘膽怯地看著管雋筠,丞相對芬芬從沒有多問過一句話,甚至在那天帶走了孩子以後,再也沒有提起過半句。稚兒兄弟兩個在那天晚上還是跟丞相一起有說有笑的吃飯,甚至丞相還招人弄來了很珍貴的字帖,教導兒子寫字。而芬芬這麼久都沒有見過諸葛宸一次。
芬芬實在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昨晚上還問過自己:姨姨,那個人真是我爹嗎?為什麼我娘會流血,娘是不是死了?
貞娘不知道怎麼去回答孩子,芬芬天真無邪的眼睛,好像可以看到人的心裏。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麼這麼懂事。丞相對這孩子沒有絲毫留戀,私下問過郭躍,為什麼會這樣?
郭躍隻是說了句,這是丞相的恥辱。貞娘似懂非懂,隻是知道芬芬即使留在相府,最後的結果也不會好,不知道秀兒為什麼偏要把孩子送來?若是留在鄉間,管家兄弟說不定還會給孩子一個好的將來。至少管家兄弟不是那種冷麵冷心的人。
“奴婢還沒把芬芬送走,隻是留在奴婢住的那個小院子裏。”貞娘直到管雋筠將那碗烏雞湯吃完,才敢把這話說出來。丞相一再交代,不許讓夫人為這件事生氣。簡而言之就是,這個芬芬或者在夫人滿月的時候,就該送走了。芬芬不能算是相府的骨肉,隻是一個孽種,不該留在世上的孽種。或者這就是郭躍說的,丞相的恥辱。
“把她帶來,我看看。”管雋筠靠在枕上,懷中的女兒吃飽了奶,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自己。那天在屋子裏聽得清清楚楚,沒想到秀兒居然想到用死來換回女兒留在相府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