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戰戰兢兢跟在丫鬟身後到了小花廳,管雋筠早就坐在花廳的主位上,慢吞吞啜飲著手裏的桂花茶。昨晚說了句新鮮桂花做桂花糕以後,馬上就有人送了最好的鮮桂花。好像有人心裏發怵或者是心虛,才會這麼小心翼翼。
“奴婢給夫人請安,夫人萬福。”蘭芝對上管雋筠的眼睛,有些惴惴不安。以前隻是聽人說起過,丞相夫人是極標致的美人。看過一次以後絕不會輕易忘記,那天跟著汪總管出來的時候,汪總管也是不安的。提到丞相夫人的時候,隻是說了一句夫人要是讓你受氣的話,認了不許多說。否則,不止是你就是你的家人都沒命了。
一直都鬧不清楚汪總管,這個內廷第一總管的大太監為什麼會說出這話。隻是看到丞相和夫人一起從大轎中出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那副情狀。一直都沒有人知道相府的大轎裏,會是坐著丞相和丞相夫人。
“罷了。”擺擺手算是知道了這件事,管雋筠打量著麵前嬌怯怯的少女。不是有人說豆蔻搔頭二月初?原來年輕的女子真是足夠吸引人視線的,先時都有過女人在諸葛宸身邊環繞著。不過都不能夠讓那個那人轉移一下目光,這次似乎有所不同。
要不男人不會叫人送回那麼多新鮮桂花,桂花不值錢隻是難得而已,至少自家莊子上那幾十畝桂花樹上的上等桂花已經采摘完畢,多多的要送到地窖去製成蜜桂花。男人是從哪裏弄來的?
但願隻是自己的胡亂猜測,那個男人不會因為心底的不安而做出什麼叫事情來。這種胡亂獻殷勤的故事,男人自己都說過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如果這話應驗到他身上,該是什麼?
“你是皇上讓送到相府來的,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緣故。皇上事先沒說過你來了是個什麼身份,這個名分有多要緊,你比我清楚。”放下手裏的茶盞,抬起眼簾的時候盡量讓自己語調平穩下來。居然要說自己吃味兒,眼前這個嬌弱到讓男人心動的女子,就是要自己吃味兒甚至是方寸大亂的?
“奴婢奉了皇上口諭來伺候丞相和夫人。”隻要想到那天看到的,丞相和夫人一前一後從大轎中出來的情形。心中就像是裝著一頭小鹿,撲通撲通亂跳。誰不知道丞相是多少女子都想要親近卻又親近不來的。丞相夫人是天底下最奇特的女人,是她讓丞相府多年來隻有她一個女主人。
流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管雋筠揚起下巴:“伺候好丞相就行,我擔待不起。皇上派遣來的人,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敢承受。下去吧,以後都不用到我跟前來。”
截然不同的兩張臉,或者是兩種誰也看不到的神態。桀驁,驕矜還有一種捉摸不透的冷淡。看向任何人的時候都是那種淡淡的疏離。沒有人再敢往前走一步,好像汪總管說的那句話:丞相夫人就是發火了,你都要受著。任何人麵前不要多說半句。
如今撞上這種神態,好像是懂了汪總管的話。再去看的時候,夫人已經移開了她的眼睛。很專注地看著麵前厚厚的一摞東西,很專注讓人不能多說半句話。
“把她安置在西麵院子裏。”不再是相府的舊院子,那些曾經安置過他身邊女人的院落早就無跡可尋,如果諸葛宸真要做什麼,攔不住,放任自流好了,
“是。”跟隨伺候的丫鬟也換了人,如意嫁了人。貞娘早就在她動了心思的時候就打發的遠遠的,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邊這些人都漸漸換了。有時候會想到以前,有很多人在身邊的時候,那些人都是認識熟知的,原以為會同始同終,沒想到最後還是天南海北各一方。
蘸了蘸手裏的筆,在賬簿上寫了幾個字。做下隻有自己才看得懂的記號,從前曾經有人要過問自己掌家的細賬,那時候何等生氣,甚至覺得這些人會太過分,這些東西不論是放在什麼地方,尤其是在家的時候都是不值一提的。怎麼會有人覺得自己會看上這些?
“娘?”回過頭,看著粉嫩可愛的小女兒玩弄著小辮子從外頭跑進來:“娘,您又在忙什麼啊?”
“沒什麼,你穿這麼點兒冷不冷?”三個孩子隻剩下女兒還在身邊,那兩個不算大的兒子早就送到軍中去管教了:“來,給娘渥渥。”抱起女兒在身邊坐下,親了親女兒的臉蛋:“等會兒就要用午飯了。”
“娘,您別生氣了。”依依小手在母親臉上劃弄著,對上母親略顯淡漠的臉,小丫頭怎麼這麼會看人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