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抬起頭，隻是看著她，沒有動。
視線的前方是緊密的樹枝將天空擋的結實，這銅牆鐵壁擋住太多陽光，鮮有的光斑被分割的趴伏在地麵苟延殘喘，而韓彥就在那裏。
她不喜歡黯淡的地方。竇真真在心裏嘀咕著，等了會兒，猶豫會兒，靠近韓彥的渴望著戰勝本能。
“韓彥、韓彥。”不屈不撓的繼續跳格子踩光斑，爭取哪怕最微弱的光線，就連零零碎碎的都不放過，直至迎來大片樹蔭。竇真真張開雙臂，在風中像滑翔翼般衝向韓彥。“韓彥，抱。”
“你最後說的三個字……”韓彥稀疏平常的口吻說出這八個字，竇真真猛地激靈，全身寒毛直豎，緊急刹車。“我原以為指的是沒跟我商量，就自顧自的跑到國外。後來我才發現，或許裏麵還有別的意思。”無需過度。“我隻有一個問題需要你回答。”
“我們究竟算不算分手？現在我是你的現男友，還是前男友？”
竇真真張口結舌，韓彥步步緊逼。
“在你我之間，我不想成為先背叛的人。得不到明確的答案，我無法做出改變。”韓彥走過去，低頭撫摸竇真真的臉龐，暴露自己的疲累，讓她看得一清二楚。“真真，我隻要一個答案。”
“可以。”竇真真點頭，滿眼祈求。“在回答前，可以讓我先抱住你嗎？”
“真真。”
“我剛剛才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又沒看清自己，還自以為是的走了不該走的路。”
不願等的竇真真主動上前抱住，韓彥的身軀緊繃，耳畔是依靠之人劇烈跳動的心髒，帶動她的跳動頻率。“最近我很混亂，可能會說出不是我真心，卻誤以為是本意的話；做並非我真正想做卻以為是的事。就像做出讓柯姐失望的事情，就像2年多前的不告而別。”
“我無法靠自己冷靜。”她不具備足夠的智慧，體內更有惡魔。“隻有抱著你，靠這種方式才能冷靜。”
相顧無言，誰的心髒跳動穩定而有力，震動竇真真緊貼的耳膜，帶動血液流動，引起她心髒共鳴。
這跳動速度，遠比竇真真尋常時慢得多，但腦袋卻像輕了三分之一，反差才讓她意識到曾經的自己並不清明。
“我曾經以為自己付出的代價，對得起所有人，無需任何抱歉，沒有‘對不起’。極其少數的幾次說‘對不起’，不是真的覺得我錯，沒有任何指代，毫無意義。我雖說，隻是覺得無需廢話，這句我想說、我高興，我樂意。”
緊貼他背後的神經質手指，再次扯入更多的衣料拽入手心，勒的韓彥有些透不過氣，而恨不得插入他體內的指尖造成的疼痛，並非難以容忍，卻燙的他眼角酸澀。
“我現在才發現，每次說‘對不起’，不是我想說、高興、樂意。而是覺得把作為底線的‘對不起’說出口，也是付出我潛意識裏認為所能給予的‘最昂貴’代價，便能抵消所有。卻從未想過我的‘對不起’，充其量一句話，連顆哄孩子糖都不如。”竇真真很肯定。“其實我每次說‘對不起’，都是在逃避。”
“兩年多前，我對你說的‘對不起’，就是為了逃避向你給出‘明確的答案’。”
韓彥不再克製自己，緊抱懷中人。
“我不知道。”竇真真將臉深埋在韓彥懷中。“我不知道你是我前男友，還是現男友。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明確答案。”
“真真？”韓彥皺眉。
“別動，聽我說。”焦急的再次拉近距離，壓抑住想把自己嵌入韓彥體內渴望，竇真真認真的解釋。“我從來沒有選擇困難症。”
“首先，先問自己哪個更喜歡？一樣喜歡，就問誰對我成為傳奇更有幫助？同等效果作用時，就問誰需要花費的代價更少？沒有任何例外，所有選擇在這三個標準麵前迎刃而解。可能過程變換，結果不盡如人意，代價超支，但我不後悔我的選擇。”
竇真真實話實說。“可是三個選項都是平分，我沒辦法選。直到後來我突然想起來……”她抬頭看韓彥。“能決定我們關係的，除了我，還有你。”
“這意味著……”韓彥推開竇真真，後退的腳步有些踉蹌，竇真真沒有硬巴著不放，她同樣在等答案。“這兩年多，你一直在等我做出選擇。”
“哈哈、哈哈哈哈……”韓彥仰天狂笑，笑聲被山壁樹木回蕩，回音和真實笑容層層疊疊，許久不消。
從未見過嚴肅的韓彥笑得如此失控，竇真真焦急的前邁，伸手想去觸碰卻被躲避，甚至韓彥還猛然後退好幾步，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如果我的選擇是保持，你的決定是？”
“保持。”無需思考，竇真真點頭。“可改變不了結果。”
“你媽媽非常厭惡我。”韓媽媽想給兒子驚喜，用自己的鑰匙開門。卻見她隻穿短褲和男式襯衫，像無尾熊掛在韓彥身上擁吻。這種刺激，絕對不是以孩子讀書為最好出路的偏僻小鎮裏受人尊重的高中女校長能夠忍受的。“她以你為驕傲，覺得我玷汙了她最珍貴的兒子，甚至要跟你斷絕母子關係，還氣的重病住院。你把全家接過來，每天除了工作還要去醫院照顧她。每天見你半夜三更才回家，明明很累卻裝作沒事，我很想幫你分擔。”
“但是……”竇真真翹起的眼角掛滿嬌蠻和任性。“分擔不包括像電視劇裏跑去醫院熱臉貼冷屁股，照顧你媽，或是往她喜歡的改變。我做不到，而且一點想做的念頭都沒有。你在醫院陪你媽遭遇無視和冷落，而我參加好友的生日聚會，真的是一點都沒影響，玩的很開心。你從醫院出來就要趕著拍戲，把吃早飯的時間花在繞遠路送我回家上。”
知道韓彥沒時間吃早飯，周圍也沒有早餐賣，她隻能偷渡了塊冷牛排。冷掉後油脂又重肉又硬還塞牙，但跟韓彥分享的時候，記憶裏隻有愉悅和滿足。
“我隻有分擔的意圖，但具體的行動一個都做不到，絕對也不會做。其實就隻是說說好聽而已，對你沒有任何幫助。”竇真真小心翼翼的靠近，韓彥沒有後挪。得寸進尺的竇真真，不會阻攔自己的想法，整個人抱住。“我是個差勁透頂的戀人，我真的知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