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所言,正是我擔心的,”宋祁道,“我今晚再去看看,如若她還是不願透露出什麼,我會安排人送出去。”
宋祁到的時候姑娘還沒有休息,坐在床上,看著擺在地上的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次倒沒有等宋祁喊她,一聽到腳步聲她便抬起了頭,還有那雙漂亮的眼睛。
“姑娘,這些時日,你的雙親應該十分擔心你,你可會寫字?”說著宋祁從書桌上拿出一張紙和筆,“你可寫下住址,我會將你安全送回家。”
紙和筆被宋祁舉起,遞到姑娘麵前,姑娘看著他,沒接。
宋祁見無效,便放下了紙與筆,“府衙花園中的月亮特別漂亮,你可想去看看。”
聽到要看月亮,姑娘竟直接跳下了床,走向了宋祁,宋祁看著她光著腳,皺起了眉,姑娘見了,順著宋祁的眼光看去,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腳,想起了今早小黎為她穿鞋的動作,便回到鞋邊,將鞋穿好,然後抬起頭,看著宋祁,那眼神竟有了一絲急迫,好似在問:可以走了嗎?
宋祁在前麵帶路,姑娘在後麵跟著。
月亮剛剛升起,夜色剛剛好。
宋祁看著空中皎皎的白月,突然道:“你的故鄉的月亮想必也爬上了山崗。”
姑娘看著宋祁,可這次宋祁沒有轉過臉,她能看的隻是個側臉。
“明早回家吧。”宋祁依舊沒有回頭。
聽到這句話,姑娘的眼裏竟慢慢多了絲不知名的傷感。
那是在深林的邊緣,一個少年抱著渾身是傷的豺狐,把它放到了一棵樹下,臨走前他撫摸了豺狐的毛,說:“回家吧,下次可別再被抓了。”
宋祁回頭便看見姑娘蓄著些眼淚的眼睛,他的手竟不知覺地伸了出來。
她的眼睛,太熟悉,可宋祁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姑娘的眼睛一直看著宋祁,水汪汪的動人。她的發髻依然未束,隨著夜風輕輕地飛舞。
“為何哭?”宋祁雙手捧著姑娘的臉,問道。
姑娘依舊沒有說話。
第二日。
宋祁親自帶著幾個隨從把姑娘送出去。
大街上車水馬龍,叫賣聲此起彼伏。
姑娘走在宋祁的旁邊,她的眼睛四處掃視,看著四處的煙火。
突然,前方一匹馬飛奔而來。
姑娘看到了對街捏糖人的,興奮地想走過去,全然不顧前方的危險。
宋祁見了,急忙拉住她的手,往回拉,這一拉,姑娘便被帶進了宋祁的懷裏,宋祁往後退幾步,手罩著姑娘,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馬匹呼嘯而過。
姑娘耳朵貼在宋祁的胸膛,聽見了他有力的心跳。
一下,兩下。
危險過後,宋祁將姑娘帶了出來,發現姑娘一直盯著手腕看,宋祁這才發現他的手緊緊抓著姑娘的手,他趕忙鬆開。然後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行路,走了好一會兒發現姑娘沒有跟上來,宋祁往後轉身,發現姑娘還站在原地,手摸著剛剛他抓過的手腕,那上麵還有餘溫。
宋祁身體怔了怔,然後走到姑娘身邊,這次竟沒有遲疑,拉起她的手腕便趕起了路,姑娘看著他們的手,眼裏含滿了笑,是笑,可惜宋祁沒有回過頭,自然看不到。
宋祁將姑娘帶到了城郊,鬆開了姑娘的手,似無意道:“我就直送你到這兒,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便是這兒,那時你遍體鱗傷。”
姑娘看著她,心裏想:其實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可惜,隻有她一個人記得。
“走吧,回家,別讓你的家人擔心。”
姑娘真的走了,走一步回頭看一眼他,在她眼裏,宋祁竟看出了不舍。
待姑娘走的不見了影,宋祁給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得令,便循著剛剛姑娘走的路跟了上去。
與其說是放他走,不如說是設了一個圈套。宋祁倒想知道她離開會走向哪裏,見什麼人。
他可從不覺得這是個良家女孩,現在的正經的大小姐哪個不是在家琴棋書畫、刺繡賞花,怎會有如此高的武功,而且有如此狠毒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