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時候,師傅還沒回來。
師傅叫古樂天,是打鐵的,手藝很好,以前曾在軍營裏負責武器防具的打造,師傅的人緣並不壞,隻是有個嗜酒的毛病,終於有一次因為醉酒誤了軍急,將軍下令要斬首,幸虧師傅的酒友提前探得消息來告,才得逃過一死,遠走避禍。
我是個孤兒,從有記憶起就跟著師傅了,也就從師傅姓古,師傅請人給我取了個名字叫峰寒。師傅說我是他從野狼堆裏撿回來的。對此我深信不疑,師傅練得一些武藝,他說出門在外多少要點武藝防身,因此我從小除了在師傅身邊學習鑄造之外也學了他的武藝。我對武藝很感興趣,但師傅所學有限,學來學去,隻是強身健體罷了,終究入不得江湖。
雖然從小跟著師傅四處漂泊,卻並沒有受多少苦,師傅有一身手藝,很少會餓著。但後來師傅終於累了,來到這個桃源鎮,見這裏環境幽雅,背山忘水,人情味濃,鄉鄰不惡,就動了長住之心,一翻辛苦,終於開了個打鐵的鋪麵,鋪麵雖小,但師傅的手藝好,漸漸也有了點名氣,生意也不錯,總算是有個家了吧。
昨天是交貨的日子,貨主誇師傅手藝出色打賞了許多銀錢,所以今天一早就提著他的酒葫蘆出門去了,直到現在天快黑了還沒回來,我有些擔心,怕他又醉在哪裏不知道回家。
天更黑了,我披上外套,帶好門,向鎮上僅有的幾家酒樓走去。
初春的夜風吹在臉上,絲絲冰涼,我縮了縮脖子,心裏咒罵著該死的老天,繼續向前行去。
忽見許多人向鎮西湧去,吵吵嚷嚷,似乎出了什麼事。我心裏擔心師傅,不去理他們,自顧向鎮東的酒樓走去。
抬頭間,忽覺牆角有人在看我,轉頭看去時,卻是人影閃了一下就不見了,雖隻一眼,卻讓我吃驚不小,那人竟然和我長得十分相象,正打算去看個究竟,卻被人一把拽住了,回頭一看,卻是經常一起玩的好友胖子。
“寒仔,快陪我去鎮西破窯洞去看看,那裏出寶貝了。”寒仔是我小名,師傅一直這麼叫我,叫得多了,大家聽得熟了,也就都跟著這麼叫我了。
鎮西破窯洞我以前常和胖子去那裏玩,那裏除了野草生得多以外什麼也沒有,胖子自己也在那玩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有寶貝早發現了,不知道他腦子怎麼長的,連這也信,我沒心思陪他無聊。
“天都黑了,我還要找我師傅呢。”我說完就要走。
胖子卻硬實抓著不放,“你要是肯陪我去,我就把這個送你。”說著從袋子裏掏出一塊石頭,但卻閃閃發光,很是神奇。
我很驚訝他怎麼會有這寶貝,一心想要,又想師傅可能也在破窯那看熱鬧呢,於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遠遠便看見破窯那圍了一圈人,師傅那大酒葫蘆在人群裏一目了然。我心喜,擠到師傅旁邊,師傅顯然喝得不少,滿口酒氣。
人群裏幾個官府的差役舉著火把圍了一圈不讓別人進去,兩個役頭正在圈裏在一個女孩身上搜尋著什麼,女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火光不盛,女孩的麵目看不清楚,隻依稀看清穿著一身緊身藍色衣褲,一把長弓丟在不遠處。那弓很特別,不象一般的獵弓,又長又大,幾乎有那女孩整個人高,弓身還發出微弱的白光,一名役頭揀起來在手裏掂了掂,似乎很輕的樣子,接著又拉了一下,卻是憋紅了臉也沒能拉開半分,當著這麼多人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一把將弓又摔到了地上。
那兩名差役從女孩腰間取下一個布袋,解開袋口,立時一片光芒從袋子裏射了出來,圍觀的群眾立時發出一片唏噓之聲。那袋子裏竟然有許多閃閃發光的石頭和金幣,那些石頭竟然和胖子送我的石頭一樣,我想找胖子問個明白,一轉頭卻不知道胖子去了哪裏。
也許是圍觀的人唏噓的聲音太大,女孩忽然醒了過來,一下子跳了起來,又飛快地從地上拿起那把大弓,從背後抽出一支箭,一下子將長弓滿拉,對準那兩名差役,那兩名差役立時傻了眼,他們曾經拉過那把弓,卻是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拉不動分毫,現在這女孩能把這怪弓滿拉,自然是力大無窮,說不定還是個江湖高手。心中驚嚇,手一抖,連那滿是寶貝的袋子也掉到了地上。
看那些差役怕成這樣,大家心中不由解氣,這些差役平時作威作福慣了,仗著天高皇帝遠,便經常欺負老百姓,經常亂作名目收稅,不知道撈了多少不義財。不想今天終於碰到了個武林高手,大家都靜下心來要看這位女俠怎麼對付這些家夥。
隻見那女孩向前走一步,那些差役就向後退一步,女孩再進一步,差役再退一步。女孩一步步逼過去,在那掉在地上的袋子前停了下來,飛快地收箭揀起袋子。
那群差役心想見著這麼多寶貝卻空手回去不好交差,況且對方還隻一個女孩,相互擠了一下眼,趁著女孩彎腰去揀地上袋子,發一聲喊,一起提刀衝了過去。
那女孩顯是吃了一驚,提著袋子轉身就逃,他這一轉過身來,竟是眼中藍光閃閃,人群裏忽然有人大叫起來:“妖精,是妖精。”
這一叫大家都跟著嚷起來,許多人紛紛逃散,那女孩更是慌了手腳,竟向我站的方向衝了過來。
我聽大家大叫妖精時就傻了眼,一下子被她撞了個正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疼得齜牙咧嘴,卻看到那女孩看著我“咦”了一聲,然後一把拽起我跑了起來。
我隻覺得她跑得飛快,力氣也大得驚人,直拽得我手腕生疼,腳下跟不上,就象快飛起來一樣。
後麵許多追喊聲追來,前麵是個叉路口,女孩似乎不知道往哪裏走,竟然停下來問我:“向哪走?”
我一愣神,道:“向右,那裏有片樹林,他們不容易追到。”
女孩立刻向右跑了過去,我卻開始後悔了,她是個妖精,抓了我說不定是要吃我,別人追她是要救我,我卻還指點她逃跑的方向。”
追喊的聲音越去越遠,漸漸聽不到了,她才停下來,坐到一棵樹下休息,抓我的手也鬆開了,我立時如蒙大釋,很想立時就跑掉,又怕她來追,看她剛才跑得那麼快一定是跑不過她的,一時間揉著被她拽得生疼的手腕心中舉棋不定。
“古峰寒,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說該怎麼謝我?”女孩忽然轉過頭來對我說。
幾屢月光偷過林間的樹葉照在她臉上,清秀可人,美得象仙子一樣,卻是一頭金色的長發,兩隻大眼睛發出幽幽藍光,耳朵也尖尖的,雖然長相有點鬼異但卻不得不承認她是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我確定沒見過她,她卻知道我的名字,加上她奇特的外貌我更加肯定她是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