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愛……
夏禾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小貓的耳朵尖，忍了忍，還是轉身衝回了電梯口——相機啊啊啊……
等她終於帶著相機衝下樓的時候，卻發現小貓早已不見了蹤影，剛剛那輛車旁倚著一個身影。夜色太黑，她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走進了好幾步，忽然對上了那個人抬起頭的臉。頓時，她的身體僵了。
顧、顧少司？
“你……”她結巴，“你什麼時候來……”
“在你逗貓的時候。”顧少司淡道。
“可我明明沒有看見……”
顧少司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在車裏。”
夏禾大囧：“對不起對不起！”他居然在車裏嗎？可她真的沒有注意到啊！！
顧少司卻開了車門，坐進了駕駛座上，聲音依舊涼颼颼的：“上車吧。”
“去哪裏？”
“不餓麼？”
……餓的。夏禾捂了捂空空的肚子，又看看顧少司，很沒出息地坐進了車裏。
一路的沉默。夏禾很沒出息地一路都在臉紅，好不容易挨過了車裏的半個小時，下車的時候，她看到顧少司熟練地套上帽子，然後又掏出那個……小熊口罩戴上了，頓時又被萌地七葷八素，偏偏還不敢表現出來，隻要低著頭憋笑，憋到最後，好不容易恢複了正常色的臉又通紅無比。
“笑什麼？”顧少司解開安全帶，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沒什麼！”夏禾把笑咽了回去，心裏默默念道，其實他明明是喜歡可愛的東西吧……愛看動畫片，不排斥小熊口罩，允許一隻喵在自己的引擎蓋上打滾卻不打擾，那隻喵他其實默默偷看好久了吧！
顧少司一臉冷淡下車，一刻都不想多待的樣子。
夏禾識趣地跟在他的身後，一麵走一麵小心地觀察四周，和顧少司保持著四五步的距離。沒辦法，顧少司實在是太有名了，就像衛碧一樣，他們的一件衣裳，一個發型，一輛車，甚至是一個身形都能讓專業的狗仔認出來，就算是裹得嚴嚴實實的，也未必完全安全。
“夏禾。”顧少司不悅的聲音。
“啊？”
夏禾茫然回頭，卻發現顧少司折了回來。她和他隔著一重墨鏡，所以看不清他的眼睛，可是身上這涼涼的感覺卻讓人不難想象他的眼神。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卻發現顧少司自然而然地抓過了她的手，十指一扣，拽著她朝前走。
啊……
夏禾愣愣看著交握的手，踉踉蹌蹌跟在他的身後，本來就一團漿糊的腦海一瞬間被格了盤，隻留下渾渾噩噩一個念頭：他又喝醉了嗎？
可是看起來，並不像啊。
“你喝醉了嗎？”想了想，夏禾還是問出了口。
“沒有。”
“我們去哪裏？”
“用餐。”
“我辭職了……”夏禾想說，其實已經沒有工作餐的必要了。他的訪談，主編應該會讓其他的記者跟進，她和他理論上已經沒有任何工作上的交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被他牽著手，這一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我知道。”
“啊？那為什麼……來用餐？”
顧少司沉默，好久，他淡道：“不是你說餓了麼？”
……可那是你問的啊！
顧少司跳過她的表情：“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
“嗯。”
顧少司的聲音天生有些低沉，這一聲嗯壓在了喉嚨底，尾音有一點點顫，說不出的旖旎。
夏禾於是又紅了臉。她還沒有想好如何應答，忽然看到身邊的人群開始吵鬧起來。人群中有人開始朝著同一個方向奔跑，有人興奮地竊竊私語著，然後，忽然從拐角處殺出了一大幫扛著攝像機和照相機的記者，他們拿著五顏六色的話筒急急忙忙衝向了另一處拐角——
被發現了？！
這是夏禾第一個想法，很快，她發現自己多慮了，顧少司今天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有被發現，那些人都是衝著在拐角的那個人去的。
“我們走吧……”她拽了拽顧少司的衣角。事到如今，吃飯顯然已經不重要了，遠離是非地才是王道。
顧少司點點頭。
夏禾撥開人群朝反方向跑，卻聽見人群中有人大聲叫嚷著：“喂我說哥們，你們跑什麼啊？”
有人回答：“衛碧！據說前麵記者逮著衛碧了！快去看！”
“見鬼了！占了一禮拜頭條的那個衛碧，出現在這裏？”
他們的聲音很快地淹沒在了人群裏，夏禾陡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果然看見在重重疊疊的人群中，有一個女性身影被圍堵在了牆角。無數閃光燈亮起，嘈雜的聲音早就把大廈裏原本的輕音樂給掩蓋故去，那個瘦削的女性身影被逼退到了沒法後退的地步，仍然有許多話筒很無禮地直戳到她的臉上去。
“衛小姐，請問昨天被曝光的和顧少司牽手約會的照片主角是您嗎？”
“衛小姐，請問今天早上網絡上流傳的豔照是否係本人？”
“衛小姐，圈內傳聞您已經被環球雪藏，您是否有跳槽的可能性？聽說您的違約金高達數千萬，
“衛小姐……”
如果說往日衛碧是紅得發紫，現在的衛碧恐怕是紫得發黑了。她依舊光鮮亮麗，眼角卻顯然有些憔悴，不論多少脂粉也遮蓋不住蒼白的臉。她似乎並沒有心情去回應記者，身旁也再沒有層層的安保和助理保駕護航，一個人縮在角落裏的時候，有些淒涼。
夏禾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一眼顧少司，猶豫好久，小心開口：“能不能，幫幫她？”
顧少司說：“你想要幫她？”
夏禾抓耳撓腮：“這些事都是因為我惹出來的，如果那天我沒有喝酒，半夜沒有發燒，衛碧姐就不會借我我衣服，就不會被媒體看到……衣服的事，我沒有替她澄清，是我不好……”這一出鬧劇，簡直就像是雪球，越滾越大，如今終於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顧少司忽然伸出手，把她揉亂的劉海又撥回原處，淡道：“其實不關你的事，就算沒有你這一出，秦則寧依舊會找別的借口，對衛碧趕盡殺絕。”
“為什麼？他們不是……”不是情侶嗎？
“大概因為倒黴吧。”顧少司遠眺衛碧，看著那個可憐的女人，又看看眼前已經手足無措的蠢禾苗，最終鬆開了手，輕道，“你離我遠一點。確定甩開記者之後，在停車場等。”
“啊？”
夏禾茫然看著顧少司鬆開了手，然後走開了幾步，往前走過了一個過道，摘下了墨鏡和口罩。
隻隔了十幾秒，人群中就響起好幾聲女生尖叫：“啊，顧少司！”
場麵幾乎是頃刻間失控！
顧少司不理會尖叫，轉身就走，圍在衛碧身旁的記者們麵麵相覷，開始有人追隨著大廈內的女聲潮流往外走，還有少部分堅持圍堵在衛碧身旁，卻明顯已經有些心不在焉……夏禾就趁著這個機會，鑽入人群，拽住衛碧的手就往前跑！
“小禾？！”衛碧驚訝道。
“走啦！”
夏禾拽著衛碧，低頭捂住臉朝外奔跑。
甩開記者，然後去停車場……她牢記顧少司的交代，拉著七彎八繞，等到快要喘不過氣來時，終於發現周圍安靜了。
終於沒有記者了嗎？
夏禾大口喘著氣，茫然四顧，才發現不知不覺，七彎八繞到了大廈的安全通道。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發現身後的衛碧已經臉色慘白了，頓時緊張起來：“衛碧姐……”
衛碧吃力搖頭，捂著胸口從隨身的包裏掏出幾顆糖，剝了一顆進自己嘴裏，又遞上一顆給夏禾，笑了：“低血糖，還沒機會吃飯就被逮著了。”
“衛碧姐，你現在……”
夏禾不知道從哪裏問起，她想問她好不好，可是很顯然，這是廢話。往日風光的女神衛碧現在狼狽得像過街老鼠，所有人都用帶色的目光看著她，關於衛碧的話題高居各大網站和論壇榜首，她的新聞屠殺幾乎所有娛樂雜誌頭版，然而這樣的熱度卻不能為她帶來一點點收入，因為她根本接不了case。問好不好，太過虛情假意了。
衛碧已經緩過氣來，她盯著夏禾的眼睛，似乎是在思索，馬上又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絲：“小禾，剛才一起跑的時候我就一路在想，能夠在這一切到來之前認識你，真是太好了。”
“可我沒有幫上什麼……”夏禾紅了眼睛。她不僅沒有幫上麵，反而害了她。現在各大網站榜首都是她的“豔照”，可能……可能她的演藝生涯要徹底毀掉了。
衛碧搖搖頭，聲音柔和：“邊走邊說吧。”
“嗯。”
夏禾拉著衛碧的手，沿著樓梯蜿蜒向下。可能安全通道是最安全也是最兵行險招的方式了，雖然樓梯狹窄而漫長，幾乎不會有人來攀爬這陰暗的樓梯，可是這裏隻要有記者出現，就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一路上，夏禾的心一直懸在半空，害怕著忽然出現的閃光燈，在她身後回蕩著的是衛碧輕輕的聲音：
“三年前，我剛剛拿到金像獎，那時我並不知道，秦家老爺子與秦則寧打賭，如果他能爭得過SE當時風光正盛的創意總監，就讓他插手環球事務。很久以後我猜知道，我的金像獎就成了他們角逐的賭注。後來秦則寧贏了，我也成了天後。”
“所以，你們交往了嗎？”夏禾小心問。
衛碧笑了：“不是的，他秦少風流倜儻，不過一個小小明星，他哪裏看得上眼？”
“那……”
“後來，SE那個創意總監惱羞成怒，終於走了岔道，找人圍堵了秦則寧。那時我腦殘，偷偷跟了上去，被發現了。”
“啊……”
“我們在倉庫兩天兩夜，SE創意總監懷疑我是他的情人，用我威脅……他並沒有得逞，不過，我身上的確狼狽得很了。警方及時趕到，隨行的還有記者。我那時以為，被拍下了當時的模樣，基本上毀了前程了……沒想到，後麵所有的新聞都被壓下，照片被銷毀，這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唯一的變化是，秦則寧開始追求我。”
“那個照片，就是……”夏禾震驚回頭，卻發現衛碧紅了眼睛。她口中的照片，她當然猜得到，是那個“豔照”，那個理論上已經銷毀了，沒有任何痕跡的豔照。
衛碧沒有哭，眼底的晦澀卻比哭出來還要讓人心寒。夏禾不忍心再問了，後麵的事不用她說，她也知道。秦則寧並沒有真正徹底銷毀照片，他保留了底片，最終，那些照片變成了置衛碧於死地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