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白回人間的第一天,沒有飯菜。裴言卿這個惡劣的混球是打定了餓她到兩眼昏花的主意。
她本來不以為然,在陰間她已經三年沒吃人間的東西了,下肚最多的是奈何橋邊往生花釀的酒,墨歡偶爾會帶些人間的糕點回來,卻著實次數不多。隻是她忘了,這個身體被那個嬌生慣養的公主用了三年,可經不起餓啊。
丫鬟小綠端了盞茶到她房裏,見著她發呆的模樣有些心疼,眼淚快出來了:“小姐,您的身體那麼嬌貴……”
“不礙事。”
霄白笑了笑,揉了一把不爭氣的肚子,拿過小綠手裏的茶朝喉嚨猛地一灌,嗆著了,頓時淚汪汪眼睛發紅,直捶胸口。
該死,灌急了……
“小姐,你別哭啊!要不、要不我去廚房偷點什……”
小綠的話說了一半又咽了下去,忽然啪地一下跪了下來,朝門外磕了個頭,怯生生縮緊了身體。
霄白終於緩過了氣兒,擦了一把嗆出的眼淚,淚眼婆娑地往門外瞧。這一瞧,心涼了半截——那個惡劣的裴言卿,他來幹什麼?
裴言卿換了身米白的長衫,拿了個紫玉的發環束著發,乍一看還真像個翩翩君子。
隻是這個翩翩君子嘴角掛的笑卻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見著霄白直流眼淚,他眼底的嘲諷一點一滴地滲了出來,像是看見了什麼肮髒的東西一般,神情厭惡萬分。
霄白癟癟嘴,不以為然。
裴言卿跨進了門檻,眼裏滿是譏誚。
“怎麼,才餓一天,就受不了了?”
霄白沉默,細細思量著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和這個倒黴王爺說清楚,她不是他家段茗?還是說幹脆一走了事?
“王爺,你誤會了,我是嗆著了。”她決定招供。
裴言卿揚眉一笑,似乎是不滿她淡定的反應,眼神一變,手就已經掐上了她的脖子,越收越緊。
不、不是吧……他……想殺了她?
霄白咬咬牙看著他白皙,力道卻大得很。窒息一點點蔓延開來,她拚命掙紮起來,掙脫不了,隻好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用眼光戳殺裴言卿。
裴言卿的眼裏有寒冰,望進她的眼裏的時候帶著怨毒。嘴角卻始終是上揚的。
霄白繼續用眼神射殺。
窒息感越來越重,她沉不住氣了,忍不住皺眉,瞅著掐著自己的手還算白淨,思量著要不要咬上一口。
“不哭?”裴言卿湊到她耳邊,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霄白一陣哆嗦。
“公主身上的香,真是別致……”
他的氣息從她的耳邊開始下滑,漸漸到了脖頸。溫暖濡濕的觸感一點一滴在她的脖頸蔓延開來,是他的舌尖。
霄白幾乎要以為這是……調情了——如果不是脖子還被他死死掐著的話!
再不反抗……真的要窒息了……
霄白咬咬牙,卯足了勁兒狠狠一推!
沒想到,還真的被她推開了。裴言卿幾步踉蹌退後,盯著她的眼已經快結冰了。他伸出手想把她拽回懷裏,她掙紮,他就幹脆用力一推,把她推向了桌腳。
眼看著就要撞上了,她本能地躲閃,喘了口氣穩住身姿,抬眼就看到了裴言卿懷疑的眼。
“你會武?”他笑了。
霄白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心翼翼地後退——門外肯定有人看守,身後倒是有個小窗子,隻是她在繡樓上,離地麵怕是有些距離。如果跳了,不知道以前殘存的三腳貓的輕功還在不在……
“你的母後倒是給你留了一手。”裴言卿又笑,語氣中帶了幾分柔媚,他說,“公主你好無情。”
配上那無辜的表情,典型的是她想謀殺親夫。
霄白幾乎要氣炸了!混蛋到底是誰想要誰的命?
隻是現在她不能爆發、不能啊不能……
“嘿,王爺多慮了,我對王爺……很有情。”有情,當然有情,我恨死你了!
“真的?”裴言卿露出笑臉,眼裏精光一閃。
霄白誠懇地點頭,對著他賠了個笑臉,斜眼瞅準了方向,往窗外猛力一跳——
砸倒是沒砸到地上,隻是著力點也不怎麼穩,摔了。
身子骨……老了。
更倒黴的是裴言卿的月白衫兒近在眼前,等她站起身繼續想扯出一副淡然表情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惡劣光芒,頓時渾身雞皮疙瘩。
他勾起嘴角笑:“公主的膽量倒是見長。”
“……多謝誇獎。”
“你寧可死也不想待在王府?”
“……王爺您又多想了。”
霄白知道自己的語氣有那麼一點點不真誠,所以隻能用誠懇的眼神瞅了瞅冰王爺,認真懺悔:“我早該跟您說的,其實我已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