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3)

童博沒見到天雪,問道:“天雪呢?”

眾人都沒有做聲。童戰臉上無盡傷心,道:“她,她失蹤了……”

“失蹤?”

“是啊,真是奇怪。”童心搶道,“我找遍了整個水月洞天,也沒看到她。”

童博不由心情轉憂,化喜為悲。

可憐的天雪,終於等到了戰勝尹仲的那一天,卻無法與童戰團聚。這樣的痛苦,童戰也隻能默默忍受著,可看見他的每個人都會為他惋惜、難過。

童博拉著豆豆的手,走在綠樹紅花間,心情既沉重又開心。沉重的是,天雪至今無影無蹤;開心的是,他和豆豆,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豆豆笑道:“童大哥,真的不要我跟著你去嗎?”

童博笑道:“我隻是在山穀裏找找天雪,說不定會有痕跡。你回去多休息——”他放開豆豆的手,徑自前行,頭也不回,“我可不想我的新娘子滿臉菜色和我成親。”

豆豆一震,追上前來,拉住他,紅著臉問道:“童大哥,你、你說的新娘子——”

童博溫柔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豆豆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你說的新娘子是我麼?”

童博眼睛發亮,卻仍然不說話。豆豆是個急性子,搖著他的手直晃:“童大哥,你快說啊,童大哥?”

童博伸手摟她入懷,低頭吻著她的秀發,道:“是你,一直就是你。”

他重新退開幾步,握著豆豆的手,盯著豆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此生想要娶的,隻有你而已。”

豆豆含羞地望著他,舍不得放開他的手。這樣的幸福,卻是她此前未曾想過的。原來,在童博的心中,一直就隻有她。她的萬般思念,總算沒有落空。

她凝視著童博,道:“好,童大哥,你去罷。我會等你回來。”

等他回來,就是他們成親之日;她會穿著嫁衣,等著他。

童博雙手負後,瀟灑地飛掠而起,穿越樹枝,和暖的陽光灑落在他身後,使他的身姿更為優美,但他的眼睛,卻一直望著地上的豆豆,那是一雙深情的眼睛,可以將柔情與愛送入豆豆的心底。

豆豆就這樣抬頭看著他,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

院子裏,芙蓉、胡枝子、蓮花杜鵑,葉子著色了。梅、櫻落葉了。滿天星首先變紅。落霜紅泛紅,木瓜泛黃,鬆樹深綠,茶花溢香,色彩滿庭。傍晚,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太陽不知何時落在山上,山體發出紫色的光。

春去秋來,寂寥無比。

感到一種慵懶的自然之氣。風從南方吹來,溫馨的如同六月的風。閉目一聽,秋天也有北風的呼號。

夕陽驀然從雲縫漏射下來。滿院裏盛開的ju花,殘紅未盡的雞冠,蜂虻群集的大白,漸漸泛黃的草地,葉子掉落而幹枯的胡枝,以及白樺、落葉鬆等,都在夕陽裏寂寞地生息。雖還鮮麗,但在哭泣。雖然美豔,但很寂寞。

屋中的少女神色淒然不勝,弱不勝衣,紅嫁衣一年一年地失去了昔日的光彩;著在她身上,漸漸地,大了,空了。而衣內人,瘦了,弱了。

五年的時光,在幸福的人來說是彈指一揮間。然而對於等待的人,卻無異於痛苦交加。每一個白天黑夜,都是折磨與害怕。

屋外的春夏秋冬,仿佛與她無關。美麗的青春,都要付與那無限的等待與回憶,即使最有耐性的人,也會感到厭倦;可她,卻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守候於此樂此不疲。

讓星空用幸福的微光照著他歸來的路,讓日月用快樂的明亮引她守候的房子,她在簷前望著他去的方向,望過山的高曠、水的長波,在她的血液裏,釀滿使她醉的他的微笑。她曾經把左手交給他、把右手交給他、把一切交給他。

“水與鏡也,興象風神,月與花也,必水澄鏡朗,然後花月宛然。”

她想到世事如同一場大夢,書香、酒魄、年輕的愛與夢想都遠了,真的是鏡花水月一樣,空留相思。可是曾經地回應,如果那鏡是清明,花即使謝了,也曾清楚地映照過;如果那水是澄朗,月即使沉落了,也曾明白地留下波光。她突然想起兩句古詩:“籠中剪羽,仰看百鳥之翔。側畔沉舟,坐閱千帆之過。”愛與生的苦惱不就是這樣嗎?

記得他們相識不久,曾經為了一個小誤會而生氣,曾經為了旁人的設計而傷心,那也是一種回應,一種聚集了少年情懷的回應。

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她更知道,五年的歲月,他們的情感更加充滿了清純的真情,不要管苦痛的創痕,隻有維持一瓣香,在徹夜的孤燈下,從心中散發出來,也就夠了。

偶爾在林子裏散步,忽然看到在極遠極遠的地方,夕陽正掛在山邊,這時她會:如此美麗的夕陽實在是預示了一天的落幕。

偶爾在路上,見到木棉花葉落盡的枯枝,深褐色的孤獨地站在路旁,有一種蕭索的姿勢,這裏她也會想:木棉又落了,人生看美麗木棉花的開放又能有幾回呢?

哪裏是起點,哪裏又是終點,就如她與童博一樣?

一夜,至天明。

龍婆走入房中,神色匆匆,道:“豆豆,山穀裏發生了天災,聽說動物們死了大半,那是不詳之兆啊。”

豆豆麵色不改,道:“童戰沒有占卜凶吉麼?”

正說著,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正是童戰。五年之後,他的舉止也遠非當年那個少年,有了成熟和穩重。

豆豆依舊把玩著手中的木梳,童戰道:“豆豆,童氏族人今日占卜有滅族之險,你和婆婆看來要出穀暫避了。”

豆豆猛然起身,道:“我不出去,我還要等童大哥回來。”

童戰著急道:“大哥五年前與童心失蹤,一直沒有訊息;你如此傻等,若有三長兩短,我如何麵對大哥啊?”

豆豆笑了笑,道:“我曾經對童大哥說過,要等他回來……”她忽地又笑道:“靈鏡月前出現,我記得五年前童大哥失蹤之時靈鏡亦不見蹤影,如今兩次出現,定然與童大哥有關。”童戰歎了口氣道:“此事我們都有懷疑,將穀內找尋個遍,可惜一無所獲。”

豆豆道:“不,我這兩日感覺心神不寧,總覺著童大哥就在附近。——童戰,婆婆,我要親自上地獄岩看看。”

她丟掉木梳,往院子外奔去。

童戰和龍婆隨後跟來,童戰邊追邊道:“豆豆,你必須離開這裏……”

豆豆直往地獄岩奔去,也不回頭。

三人先後趕至崖下,舉目上望,隻有無盡的岩石和土塊,身後是熔岩池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