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3)

人代會開幕前兩天,齊鳴回省城時,找程一路和幾個朋友吃飯。

地點在大富豪,總共四個人,齊鳴,程一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鄒學農,省政府的副秘書長徐德。

程一路本來不想參加這個小範圍的活動的,但是,齊鳴給他打電話時,特地捎了句:“這可是幾個朋友的聚會,沒別的目的的。”這話一說,程一路就不好再推辭了。再推辭,既顯得不近人情,更顯得程一路是在有意識地與齊鳴拉開距離。這種感覺十分不好,雖然紀委查出了一些問題,但是沒有最後定性之前,都隻是“可能”。下麵的變數還很多,在這很多變數沒有到來之前,齊鳴仍然是齊鳴,南州市委書記,程一路的同事、上級和朋友。越是這個時候,倒是越應該顯得親近些。

果然,程一路一進包廂,就見齊鳴正和鄒學農有說有笑地談著話。程一路道:“好清閑!早知道我就早過來了。”

“哈哈,是吧!難得吧?”齊鳴站起來,“晚上回來,一個人就臨時想著請大家了。我們幾個一塊,也好久沒有過了。”

鄒學農說:“是啊,一路到省委來以後,見倒是經常見,可真還沒在一塊兒吃過飯。有兩個月了吧?”

“是有了。學農部長忙嘛,我是請不著你啊!”程一路笑著坐下來。徐德進來了,一看,也哈哈一笑,“一路秘書長能過來,還真是不容易呢。我還想著,哪天要專門請一回一路秘書長。”

“專門請我?有什麼喜事吧?”程一路問。

“一路同誌到省委當副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這還不是喜事?就為這,政府辦公廳這邊也得有所動作。”徐德平時話並不多,但在小範圍裏,看來話也不算太少。

四個人都笑,鄒學農說:“這樣的請客可不能忘記了我。”徐德說:“當然,在座的都在,當然,也還順帶請了大家的‘小蜜’。”

坐下後,服務員開始上菜,齊鳴建議喝點幹紅,大家也都同意。徐德說:“領導幹部的胃早就交給黨了,為了黨,我們也得注意點保養。”

程一路倒想起上次葉茜說的話,以及她送來的生日祝賀和鮮花。前幾天,她還打過電話,隻是禮節性地問了問。程一路感到這個女人其實是很不簡單的。她能把事情做得讓所有人滿意,而且,她能為了目的,適時地改變自己。

想穿了,這樣的女人,程一路欣賞,但不喜歡。

齊鳴舉著杯子,開口道:“大家都知道,最近有人在查我。我的心情也很不好。煩得很哪!不過,查查也是好事嘛。事情越查越明,不查怎麼能證明我呢。各位是吧?”

“當然是。”徐德應道。

程一路和鄒學農隻是笑,四個人喝了第一口。鄒學農皺著眉頭問齊鳴:“我說齊鳴同誌啊,當初你就不應該到南州去。那地方多複雜?一路,是吧?後來更不該搞什麼南線工程。路鋪起了,位子就沒了,這話早就被說了多少遍。陷進去了吧?”

“那是組織上的安排,我能不去?學農啊,一個人還真能拗得過組織?拗不過嘛!至於南線,一路清楚,也是為著南州的發展而建設的。我們不能因為曾經有人栽在這上麵,就因噎廢食了啊!”齊鳴說著,望了眼程一路。

程一路便道:“齊鳴同誌說得有道理。當初搞南線,就是為了南州經濟發展的。就是現在,也還是這樣。我一直想一個問題:我們的官員,可以百分之百地說,都是有理想主義情懷的。沒有誰願意當個不好的官,也沒有誰願意去違反紀律。但是,就像遊戲,有些規則的誘惑,讓一些人沒有守住。所以……”

“這個我完全讚成。我過去在縣裏的時候,曾經有一個鄉鎮的黨委書記,很年輕,是全縣最年輕的,也是我著力培養的。但是上任兩年不到,出事了。出事後,我問他為什麼就出事了,他說了一段話,與剛才一路秘書長說的很相近。他說他剛當黨委書記,確實想著要給老百姓辦點實事,做點好事,要清正廉潔,要成為人民的公仆。但是,上任不久,他就發現,這樣很難。大家都規則了,你的壓力就大,阻力就多。漸漸地,他開始稍稍放鬆了些。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啊!不就出事了?”徐德說完,齊鳴哼了聲,這話顯然不太讓他高興。仿佛齊鳴已經出事了似的,讓人感到壓抑。

一瞬間。桌子上沉默了。

程一路拿著手機,出門去了。其實並沒有電話,他隻是想避開這尷尬的一瞬間,再回來時,齊鳴已經和鄒學農在談另外的問題了。

徐德這就過來問程一路:“聽說省城的地鐵工程,將由一路秘書長負責,是吧?”

“不會吧。”程一路雖然上次聽黃總他們說過,但因為最近忙,也一直沒問。現在,徐德說了,難道這事真是有眉目?

“我可是聽領導們說的。這個工程由劉凱副書記主抓,由你具體負責,人代會後就要開始了。怎麼?一路秘書長還不清楚?不會吧?是回避吧?”徐德說著,與程一路碰了下杯子,程一路道:“我真的不知道。何況這事一向是由政府那邊負責的。所以這事不可信。”

“早就聽說一路秘書長謹慎,果然啊!”徐德道。

齊鳴也停了與鄒學農的話頭,向程一路道:“徐德說的不錯。我在底下都聽說了。這說明省委對一路同誌的重視啊!”

“哪裏,哪裏?這隻是……哈哈,不說這個,喝酒。”程一路岔開了。

酒喝得差不多時,齊鳴又共同地敬了三個人一杯。因為有了點酒意,話也放開了,“有些人就是找事,在省裏找了,又到南州找。我看……”

“你是說莫天白吧?”徐德問。

鄒學農瞟了徐德一眼,程一路卻隻低著頭。齊鳴道:“是吧,連你也知道?”

“莫天白以前在省紀委的時候,我同他打過交道。這人較真,而且不是一般的較真,是十足的較真。”徐德說完,齊鳴歎了口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