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隨著國家土地政策的緊縮,用地矛盾日益明顯。房地產開發作為一種利潤空間巨大的上升產業,對土地的需求也不斷增加。國家宏觀控製得相對較緊。於是,不少房地產開發商就想出了新的方法,學習政策,從而再來鑽政策的空子。像以市場開發名義,批得土地,市場是藥引子,後麵主要還是住宅開發;有的以旅遊開發為幌子,還有的像龐總這樣,以物流港建設為借口。凡此種種,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拿到土地。不僅僅可以拿到土地,而且是拿到比較便宜的土地,甚至還可享受稅收等各方麵的優惠……
像這等好事,誰不願做?隻是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做這些事的公司,一般都是很有實力,更有著良好的社會關係。項目容易通過,聲勢也會造得很大,公益上,也經常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高調從商,低調處事,是這些公司的共同特征。他們要的是最後的利益,而要獲得利益,他們必須走在政策的縫裏,因此就格外小心,也格外做得堂而皇之。
簡又然想到這些,卻沒有說。他繼續陪著龐總喝酒,李明學說:“反正是晚上,多喝點也無妨。何況麵對龐梅龐總,我們是酒興湍飛啊!”
龐梅臉有點微微地紅了,笑著道:“這是一株老梅哪,能不讓兩位書記看著難受,就好了。”
簡又然說:“梅花是必得有經曆的,才有精神;經過風雪的,才有內涵。龐總是省裏舉足輕重的大公司的老總,經曆過風雨,自然見得了彩虹。我們看著,隻有崇敬,隻有學習的份啊!明學書記,是吧?”
“當然,當然。又然就是比我會說話,不然怎麼搞宣傳工作啊。哈哈。”李明學說著又敬了龐梅一杯。第三部 第五十九節
酒後,簡又然說今天晚上請到了龐總,又聽到龐總要到湖東投資,這是真正的大好事。我請大家喝茶。酒在八分意思,喝出的茶最有味。
龐梅說這簡書記說話就是有藝術,讓人仿佛聞到了茶香了。
李明學也笑,三個人到了茶樓,要了壺上好的龍井。簡又然指著壺道:“這喝茶就是有講究。比如這壺,好茶就得配上好壺,龍井最宜於配這種紫砂,泡出來的茶味道正。有人喜歡用玻璃杯子泡茶,茶的味兒就失了一半;而且太過於透明,隻可賞,不可飲。”
龐梅把壺端起來,仔細地看了看,說:“古人說大碗喝茶叫牛飲,泥壺泡茶才是正宗。我自己的祖父是個愛茶的人,收集了一大批茶具。前幾年,他老人家仙逝,茶具放在家裏,有的怕已蒙上灰塵了。”
“喝茶最能憶人,龐總真是個性情中人。”簡又然說著,把茶壺拿起來,給每個人斟了半杯,說:“先得三分,,這叫開口。然後才是慢慢品。喝茶最高的境界,就是個品字。有如人生,最高的境界,也就是品人。”
“特別是官場。”龐梅笑著。
李明學說:“要是喝茶都像又然書記這般,哪可是白了少年頭,空等茶了。我們喝,古典要與現代結合嘛!”
喝著茶,談著話,簡又然的手機響了。是小苗。
小苗問:“怎麼還沒回家啊?人家一直等著呢。”
“正在喝茶。你先休息吧,別等了。”簡又然道。
小苗在電話裏哼哼了幾聲,也就掛了。李明學說:“告訴簡夫人,晚上就在這兒了。咱們喝茶過夜。”
龐總也一笑,說:“這倒是好。不過,我還是得回去。明天要去東北呢。”
李明學說:“忙哪!再坐一會,我們送龐總回去。”
茶喝得有點清淡了,正是散場的時候。簡又然提議送龐總回去,龐梅說我自己開車過來的。你們繼續喝。項目的事,我從東北回來後就到湖東去落實。
龐梅走後,李明學說:“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哪,省能源總公司能到湖東投資,將來……”
簡又然說:“就怕土地……”
“這個沒關係。建物流港嘛。這是國家重點扶持的產業,龐總已經和分管省長說好了,我們回去遞一個報告就行。”
“這就好了,既然葉省長已經同意了,就好辦。”
“不過,我擔心哪。這個項目上麵同意,班子裏可能有意見哪。”
“不會吧?這對湖東經濟是個好事,誰會不同意?”
“要是真這樣就好了。我是擔心。有些同誌,總是對縣委的工作有不同的意見,又然哪,你到湖東,對我幫助很大。比如招商引資,這是一個極好的政策。而且不是明擺著的有成果了嗎?可是,我聽說有些同誌在後麵還是議論。這不好,太不好了。”李明學說著,對簡又然笑笑。
簡又然也笑笑,“隻要從湖東縣整體的利益出發,我想即使有不同意見,也是要求大同存小異的,少數服從多數,這是我黨的一條原則嘛。明學書記,啊!”
“是啊,要是都這樣想,就好啦!上午我到江省長那去彙報,他對湖東的發展很關注,還問到你。他對你的印象不錯啊。”
“是嗎?那得謝謝明學書記啊!”
到了快十二點,簡又然才送李明學去了房間,自己回去了。
小苗已經睡了,簡又然開了燈,大概是燈光刺激了,她又醒過來。睡眼朦朧中,問簡又然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簡又然說忙唄。小苗說就知道忙,忙,你們當官的,什麼時候能不忙啊?
簡又然脫衣上了床,用手摟過小苗,說:“都得忙啊。在外忙,在家還要忙。你說我辛苦不辛苦?”說著,就往小苗的身上蹭。
小苗說:“我沒興趣。”
簡又然笑道:“不會吧?不會是更年期提前了吧?讓我看看。”
小苗一笑,臉一紅,把頭埋到了簡又然的胸膛下……
簡又然像一輛上坡的車子,加足了油門,正往上衝。可是,他自己明確地感覺到了油門正在鬆馳,車子不僅僅不向上,還向下不斷地滑動著。他心裏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都耗在李雪那兒了,這會兒成了空載。他努力著,越努力越無望。終於,轟隆一聲,車子整個地滑到了坡下。
小苗沒有動,二十多年來,除了最初的兩年,她一直保持著這種姿式和這種表情。簡又然很歉疚地看著她。小苗說:“累了,太累了。睡吧。”
“也許是太累了,還有,就是喝酒了……”簡又然解釋著。
“沒事的。睡吧,睡啊!”小苗說著,將身子翻過去了。
簡又然關了燈,在黑暗中望了望小苗的後背。他把手伸過去,挽住了小苗。小苗沒有做聲,隻是歎了口氣……
第二天早晨,簡又然醒來的時候,小苗和欣欣都已經走了。桌上放著早餐,一杯牛奶,兩塊麵包,和一小碟青菜。簡又然坐下來,慢慢地吃了,他心裏湧出一陣愧疚。自己下派對掛職,家裏的事都交給了小苗。這個平時不太說話的女人,把這個家操持得井井有條。可是,身為一家之主的他,卻……
簡又然上午要跟李明學書記的車子回湖東,他在桌上放了一遝子錢,這是到北京前,一家企業的老總放到他包裏的。這樣的錢,簡又然收著一點也不擔心,不像吳大海的錢。企業老總,本身就是主,說話算數,自主經營。隻要你把他托你的事辦了,就像江湖一樣,就兩清了。這個老總是求簡又然給省環保局打個招呼,他的企業因為環評沒通過,被通知停產。簡又然問清情況後,給省環保局的秦局長說了聲,事情很快就解決了。邊生產邊整改,生產整改兩不誤。聽到消息,企業老總興奮得直想跳,說:“簡書記真是……”,話說到這份上,表示點還有什麼不行的呢?
車子出了省城,簡又然才想起來,本來準備上午到部裏去一趟的。既然已經上了高速,那就過幾天吧。他打電話給趙妮,問王化成王部長在不在部裏?趙妮說:“怎麼?你回來了?回來了怎麼不告訴我?哼,好啊,我知道你……”
簡又然說:“別胡鬧了。我在車上呢。我在外麵出差。不過,過幾天我要去部裏。”
“那好啊,來時告訴我。我們可……”趙妮還要說,簡又然道:“那就這樣了,我掛了。”
李明學回頭朝簡又然笑笑,簡又然沒說話。司機將音樂的聲音提高了,是一些老歌,不知怎的,簡又然聽著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