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3)

下午,杜光輝剛剛到辦公室,省委宣傳部趙妮打來了電話,說檢察院找杜書記有點事。她問杜書記還是回省城,還是請檢察院到桐山去。杜光輝一聽有些急,心想我杜光輝又有什麼事和檢察院沾上了?應該沒有吧?便問趙妮是怎麼回事?趙妮壓著話筒說:“可能是新辦公樓的事。王部上午被帶走了。”

杜光輝這一下吃驚不小,新辦公大樓他是三人建設小組之一。王化成副部長是組長,他和吳處長是成員。他自始至終參與了新大樓的建設。但是,就他回憶,好像新大樓也不太可能與檢察院掛上鉤。是質量問題?沒聽說。是資金問題,那都是省財政的撥款,按理說不存在的。那麼是什麼呢?難道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借新大樓找茬?也不會吧?誰會這麼無聊?

小王進門不定期,給杜光輝加了杯水,看見杜光輝的臉色,問:“杜書記有什麼事吧?看臉色,不太……”

“沒事,隻是有點感冒。”杜光輝說著,讓小王出去了,又讓他帶上門。自己坐著慢慢地想。他實在想不出來新大樓有什麼問題能在好幾年後,被檢察院盯上?甚至,王部長都被他們帶走了。王化成也是一個正廳級幹部,沒有確鑿的證據,沒有充足的理由,檢察院是不會輕易下手的。那麼說,這裏麵真的有問題?那是什麼問題呢?

杜光輝想得頭疼,隻好打電話問簡又然。簡又然消息靈通,這事一定搞清楚了。他撥了簡又然手機,簡又然接了,問杜光輝是不是有事?杜光輝說,當然有,是部裏的事。王部長,還有我,檢察院找上了。到底是什麼事啊?連我都不清楚。

簡又然笑了笑,說:“我也是剛聽說。好像是新大樓建設中受錢的事吧。光輝啊,好像你也是建設小組的成員吧?”

“就是。不然他們怎麼找到了我?”杜光輝說著,心裏卻放鬆了些。

“他們找你了?檢察院?”簡又然問。

杜光輝說:“是啊,剛才趙妮打電話來了,讓我回部裏,說檢察院找我。這下我明白了,也就心定了。謝謝你啊。幹得怎麼樣啊?你一定還好。有空來桐山指導吧。”

簡又然笑了下,“你心定了就好。也歡迎杜書記來湖東視察啊。好,好,再見。”

新大樓收錢,簡又然說得比較宛轉,其實就是受賄。杜光輝雖然是三人小組的成員,可是從頭到尾,天地良心,他除了吃了幾次飯,喝過兩回茶外,一分錢也不曾收過。而且,壓根兒也就沒有人向他送過錢。做主、拿主導意見的是王部長,管財務管錢的是吳處長,他主要是上下聯絡,應付工地上出現的一些需要及時處理的問題。可能事情的巧合就出在這。包工頭也許正是看上了杜光輝的“無用”,所以才沒把他列入送錢的名單,也就讓他少了心驚膽戰了。

“這好,好啊!”杜光輝心裏突然輕鬆起來,接著,他又想王部長,一個正廳級幹部,日子過得好好的,要錢幹什麼?還有吳處,他愛人在美國,經濟條件好得很。為什麼要受賄呢?

人的欲望總是無限的。杜光輝想:連莫亞蘭的那位,都身居省部級了,還是沒脫了“孔方兄”的誘惑。可見,到一定時候,這些人看重的並不一定就是錢,錢隻是成了一種道具。他們看重的可能更多的是權力和欲望的滿足……

杜光輝開了門,喊來小王,讓他安排一下,自己晚上要回省城。同時,他打了個電話給琚書懷,說自己有急事,晚上要回去。如果琚縣長要去,就一道去吧。琚書懷說我正在外麵辦事呢。明天吧?不行這樣,你先回省城,我明天上午過去找你。杜光輝說這也好,那我們明天見。

車子從桐山縣城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四點了。一路跑到省城,已是燈火通明的時刻。杜光輝讓司機找了個地方住了,然後兩個人找了個大排檔,隨便地吃了點。回到家,家裏一片漆黑。這是他預料中的。凡凡上晚自習去了,黃麗不可能在家裏的。他讓司機走後,開了門。一股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氣息,隨即撲了過來。他痛快地吸了一口,在黑暗中摸索到電燈。一打開,屋子裏家俱仿佛山徑上的小樹,被風一吹,全往人的懷裏鑽。

杜光輝坐下來,歇了會兒。現在才八點半,凡凡放學要到十點。他走到廚房裏,小方桌上放著半碗吃剩的麵條。他看著,心裏發酸。接著,他又開始怨起黃麗了。但轉念一想,自己在桐山掛職,也沒多少問過孩子。苦就苦了孩子了,杜光輝心裏有些難過。他踅回凡凡的房間,書桌上碼著好幾尺高的複習資料,旁邊的玻璃板下,夾著兒子寫的紙條:快高考了,凡凡,加油。

凡凡的字很好,從小就是。看著,杜光輝有些欣慰。他在凡凡平時坐的小椅子上坐下來,手肘倚著桌子,好像看見了兒子在燈下看書做功課的樣子。坐了一會,他拉開抽屜,沒有上鎖。以前,杜光輝是很少看孩子的抽屜的,但現在他卻把它打開了。裏麵都是些紙片,還有各種文具。杜光輝正要重新推回去,卻瞥見一個藥瓶。他拿過來,是止痛藥。這孩子?吃這藥幹什麼?杜光輝心一緊,趕緊放了回去。再找,他又發現了一瓶安眠藥,已經少了一些,顯然是凡凡吃了的。

高考前複習緊張,有時吃一點安眠藥,也是正常的。可是,要止痛片幹什麼呢?難道他身體受傷了?或者哪個地方出現了疼痛?

杜光輝回到客廳,燒了點開水,泡了杯茶,一直坐著,等凡凡放學。到了十點,他出了門,到巷子中,很快看見了凡凡。孩子正慢慢地從路燈下過來,身影被路燈拉得老長老長的,杜光輝禁不住要掉淚。他趕緊揉了揉眼睛,迎著凡凡走了過去。

晚上,杜光輝給凡凡做了夜宵。吃的時候,他很宛轉地問:“凡凡,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哪個地方疼?”

凡凡顯然知道杜光輝看到抽屜裏的藥瓶了,抬著頭說:“沒事的。前幾天打球碰了下,在校醫室開了點藥。這不,全好了。”

杜光輝摸摸凡凡的頭,說:“有什麼事一定要跟爸爸說。真的沒事吧?我看你比上周我回來時瘦了,是不是太緊張了?”

“不是的,不還是一樣嗎?爸爸。”

“好,我不問了。”

晚上杜光輝一個睡在大床上,黃麗一直沒有回來。早晨起來,他問凡凡,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凡凡說:“你怎麼問我?你們大人的事,你們處理好了。不過,爸爸,你也不要太考慮我,要是不行,就離了吧。”

“瞎說!”杜光輝罵道。

凡凡上學去後,杜光輝給黃麗打電話,問她在哪兒。黃麗說我在家裏。杜光輝說是嗎?我正在家裏呢。黃麗知道自己說走嘴了,沉默了會,問:“有事嗎?我在外麵。”

杜光輝說:“也沒什麼事。這樣吧,我答應你的要求。不過,我也有個要求,就是等到凡凡高考結束後再辦手續。在孩子高考之前,如果我不在家,你必須回來照顧他。否則……你看怎樣?”

黃麗頓了會,說:“可以。我下午就回家。”

司機過來後,杜光輝直接去了省檢察院,一了解,他們找杜光輝隻是想弄清楚一些情況的。包工頭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雖然杜光輝也是三人小組的成員,可是一分錢也沒沾上。檢察院找他來,是要請他配合一下,回憶回憶一些事情的具體細節。杜光輝聽了,說這當然可以。不過,時間久了,我也不一定能記得清楚。他們說那你想到就說吧,反正案子已經定了,你的話也隻是個證詞。

杜光輝問王部長現在?檢察院的人笑了笑,說:“已經正式批捕了。省領導同意的。”

“那吳……吳處呢?”

“也批捕了。這小子比姓王的更貪。少說也得十年八年的,唉!”

杜光輝也歎氣,何必呢?檢察院的人見他歎氣,說:“你還歎氣?現在你這樣的人少了。我們都感到意外。你要是沾了一分,那包工頭也不會放過你的。我們問他話時,他說那杜主席真的是個好人,我不能冤枉他。看看,看看,多能耐!”

“我這有什麼能耐的?不過是憑心做事罷了。”杜光輝道。

問完話,摁了手印,杜光輝走出了檢察院。正巧琚書懷的電話來了,說他到了省城。杜光輝說那好,到宣傳部等我。我馬上到。

杜光輝還是上一次單位聯歡時,回到部裏的。他上了樓,碰見趙妮。趙妮看著他,似乎有些奇怪。杜光輝說:“怎麼了?沒見過?”

“是沒見過。你去檢察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