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物流港的青苗補償,李明學定了,汪向民也就沒有堅持。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讓汪向民感到很意外了。
梅白主任告訴李明學,有人到省裏告狀去了。李明學一驚,問:“怎麼回事?”
梅白說:“是因為物流港的用地問題。是一些老幹部,昨天晚上過去的。到省政府沒有能進去,後來到了國土資源廳,剛才那邊打電話過來了。我已經安排車子去接了。”
“太不像話!告,除了告狀,他們知道什麼?經濟要發展,不走些有特色的路子,怎麼行?這些老同誌啊!不過,既然去了,一定要好好解釋。同時把這事給向民縣長說說,請他親自到省裏去接人。”李明學吩咐道。
汪向民聽了先是不做聲,繼而很生氣地罵了幾句。罵完了,還是同梅白一道,到省裏去了。
路上,梅白問汪向民:“聽人家說,汪縣長準備走……”
“哈哈,我走到哪?誰說的?民間組織部吧。”汪向民笑道。
梅白也笑了,“外麵的猜測,也不是一點可能沒有啊!現在民間組織部,有時來得比組織部還快,還直接。”
“那也是。中國現象嘛!”汪向民笑著,問梅白簡又然簡書記在不在湖東?
梅白說簡又然不在,昨天到北京去了。可可化工馬上要來,他去最後落實一些具體事情的。
汪向民道:“又然同誌喜歡到北京哪。有李雪主任在,哈哈。我可聽說上次,他們,他們出了點事……”
“不會吧?”梅白故意道。
“不過也正常,又然書記風流倜儻,正常嘛,正常!”汪向民說著,朝梅白笑笑,大家說到歐陽部長,汪向民說看來歐陽部長對簡又然書記很看重哪,不然在湖東現在的形勢下,一個省委常委、宣傳部長是不會輕易來的。歐陽部長一來,市裏的主要領導自然得陪著。歐陽部長肯定了湖東,市裏豈能說不?
到了省裏,老幹部們說什麼也不願意回來。汪向民這回是反複地耐著性子,一個個解釋,一個個做工作。到黃昏時,總算讓這些老幹部們同意先回湖東,再由政府出麵處理。廳裏的領導特地把汪向民找了去,說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五百畝地,如果真的是像老幹部們所說的那樣,運用了基本農田;同時又內部做標了。那省裏是要查的。你們先把人帶回去,廳裏下一步研究了再說。
汪向民以前就對內部做標這事有不同的意見,這事鬧出來風險大,弄得不好,是要出大事的。可是,李明學和簡又然都堅持,劉中田也沒表示反對。後來汪向民索性也不問了。可是現在,鬧出來了還得他來收攤子。汪向民窩著火,卻不能朝老幹部們發。一路上,都黑著臉。快到湖東時,李明學打電話問他情況怎麼樣了?汪向民在電話裏大聲地回了一句:“還能怎樣?人領回來了。事情沒解決。”
“隻要人回來就好。你辛苦了。”李明學沒等汪向民再說,就把電話掛了。汪向民把手機狠狠地砸在座位上,嘴裏道:“什麼物流港?什麼……”
梅白回頭朝汪向民看了看,汪向民立即停了,閉上了眼睛休息了。
簡又然回到湖東時,物流港的地已經基本平整好了。五百畝,平整過後,顯得是老大的一片。一周前,地上都還長著莊稼,現在是黃土了。小鄭把老幹部們上訪的事跟簡又然說了,簡又然突然感到一種無奈,同時內心裏有一種擔憂。物流港的用地,當初在運作時,就有些不太規範。而且,這麼大麵積的土地,要是上麵真的認真起來,一追究,就很難保證不出事的。這兩年,全國各地對用地本身就很關注,處理了好幾起違法用地的事件。處理的幹部級別也越來越高,從鎮長到縣長,到市長,甚至省長了。作為一個掛職幹部,簡又然是不想在湖東這地方背個什麼處分的。至少不能像杜光輝。一個處分一背,回去安排就成問題了。安排不好,還下來掛職幹什麼呢?
對杜光輝的處分,簡又然心裏一直有些想不通的。一個掛職的副書記,怎麼就……簡又然為這事也了解了一下,據說到桐山調查的省政府辦公廳劉安副主任還是杜光輝的同學。既然是同學,怎麼還……這讓簡又然更不解了。上周他回省城,特地找到杜光輝,杜光輝瘦得像隻猴子,談到這事,搖搖頭,說:“處分是我自己要的。本來是沒有的。但是,我分管礦山抗洪,不背個處分,我心裏不安。”
簡又然歎了口氣,杜光輝啊杜光輝,心裏不安與受個處分,有著多大的不同啊!那一刻,簡又然對杜光輝無比地同情起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是人生最艱難的時候。事業,孩子,家庭,似乎一切麻煩都讓杜光輝攤上了。人與人的道路,為什麼如此不同呢?
想歸想,簡又然還是全力以赴地準備著歐陽部長來視察的事。昨天下午,簡又然專門到物流港工地上看了看,場麵還是不錯的。他心裏也有了底。就在他返回的時候,杜光輝給他打來了電話。
杜光輝問:“是不是歐陽部長要下來?”
“是啊。沒通知你們?他說要到湖東和桐山的。”簡又然道。
“還沒接到通知。我們這裏人事剛剛動了下,縣長調走了。”杜光輝說著,簡又然道:“也許是到了湖東後再通知你們吧?縣長調走了,管他呢。我們隻是掛職,兩年一瞬,哪能管這麼多事?”
“也是。那歐陽部長到了湖東,你給我知會一聲。”
“那自然是。一定的。”簡又然痛快地答應了。現在,杜光輝似乎已經跟他不在同一個線上了。如果說一開始下來時,杜光輝可能還曾經是一個假想敵,那麼現在,已經遠遠的不是了。簡又然感到自己已經早早地跑到了前麵,杜光輝看見的隻是他的背影了,甚至失去了和他抗衡的力量與信心。
早晨八點剛過一點,簡又然陪著李明學、汪向民一道,到高速路口來接歐陽部長。市裏的王市長昨天晚上已經到了湖東,這會兒也一道過來了。四五輛車子,一字溜兒地排在高速路口,大家都沒有下來。這裏車多,人來人往,下來影響不好。坐在車裏,眼睛盯著路口,歐陽部長的車隊一到收費站,馬上便能看到。一看到車子,再下車,正好趕上。這迎來送往也是有講究的,可馬虎不得。
等了約半個小時,歐陽部長的秘書長打電話給簡又然了,說還有五分鍾就到。簡又然立即告訴了李明學,大家下了車,很自覺地按職位大小排列開來。簡又然站在劉中田的後麵,劉中田笑道:“這要在古代,可要迎出十裏地的。”
簡又然也笑了下,歐陽部長的車子出了收費站口,已停在麵前了。歐陽部長沒有下來,隻是從車窗裏招了招手,王市長上去和他講了幾句,就上車在前帶路,大家直奔物流港工地而來。
工地上彩旗招展,人聲喧鬧,一派生機。歐陽部長下了車,簡又然迎上去,喊道:“部長好!部長能來湖東,真是……”
“哈哈,又然哪,好啊,好!又然在湖東幹得怎麼樣啊?春光市長?”歐陽說著望了望王市長。王市長馬上道:“很好,很好啊!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部長馬上要看的物流港項目,還有即將開工的可可化工項目,都是又然同誌引進來的,不簡單,不簡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