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套到了一隻小牛犢子似的公麅子,套子套住了麅子的兩條前腿,看來沒少掙紮,把周圍的小樹都弄倒了,麅子已經死了,是頭撞在綁套子的大樹上死的,頭上的一盤角都撞折了,好烈的性子!
孫泠急忙動手去解套子,誰知道她剛把套子解下來,樹叢裏就響起了一聲斷喝:“放下,臭丫頭,你又回來偷爺爺套的獵物了!”
隨著話音,樹搖草動,倆人的前麵突然蹦出四條年輕的大漢,一個個舉著白皮棍棒,擋在了前麵。
那四個年輕的漢子,一個個都長得像莽牛一樣地健壯,天氣還冷,四個人都穿著露著胳膊的棉背心,下身的免襠褲子都一水兒紮著個麻繩子,四個人都是國字臉,大眼睛,短胡茬子,要不是個頭高矮不一,還真分不出誰大誰小。
成蟲一愣,低聲問孫泠:“你看準了,這麅套子是咱們下的嗎?”
孫泠看也沒看就說:“我下的套子,我怎麼會不認識?我下套子的地方,他們都是看不上眼的,根本不來下,他們都找那道踩的溜光的地方下,其實,那道都是黑瞎子和野豬走的,他們根本套不住,就是套住了,什麼套子也都能給扯跑了!咱們套的麅子什麼的,根本不走那道,麅子也怕那些野牲口。而且咱們的套子都是線麻加麅筋搓成的,他家用的是線麻套子,他們套不著,是他們不聽我的話,總自以為是。現在來放訛,也不嫌害臊!相公,他們是黑家四獸,那個老大叫黑虎,老二叫黑豹,老三叫黑熊,老四叫黑貔。他們仗著胳膊粗力氣大,從來就不講個理,在南莊裏沒人敢惹!要不,把麅子給他們算了,不跟他們置那個氣了,過去我就經常讓他們!”
“你打不過他們?”成蟲問道。
“他們皮粗肉厚,我那時人小拳頭也小,打個幾十下都像給他們撓癢癢,挨他們一拳,我就得養好幾天!再說都是鄉親,幹什麼置那氣,也就常讓著他們!現在有功夫了,我又怕傷了他們,老爹那裏不好交代!”
“噢,那你就坐到麅子身上看熱鬧,這事交給相公我吧!”成蟲說著,理也不理那四人,慢慢走到孫泠前麵,站在那裏,把手一拱說:“四位好漢,是不是眼睛長腚上了,你們看看,這套子是你們家的嗎?”
四獸裏年歲最小的黑貔嗷一聲跳了起來:“你奶奶的,你眼睛長哪去了,這整個山場子都讓爺幾個給包下來了,你下什麼套子都得歸爺管,你說,這場子裏的什麼獵物不是爺的?”
成蟲不懂這裏的規矩,回頭問孫泠:“這山場子他家包下來了?”
“莊子南麵是安肅縣的,裏長彭大癩子為騙錢,把山場子都包出去了,這莊北的山場是定興縣管的,彭大癩子管不著,也沒包出去,是公用的,滿山的獵物,誰打是誰的,哪能他說了算呐?他們是在唬你呐,別聽他的!”孫泠解釋道。
成蟲這個氣呀,這四個小子也太霸道了,憑空占山為王,不收拾他們等什麼!
他笑悠悠地一邊嘎巴嘎巴地捏著自己的指關節,一邊慢條斯理地說:“看來你們的眼睛不是長腚上了,而是長屁眼裏了,現在屎頂腚門子,把眼睛糊死了,什麼也看不清楚了!告訴你,這是莊北,不是莊南,把眼睛扒開看清楚了再說!”
四個黑大漢同時嗷一下蹦了起來:“奶奶的,哪蹦出這麼一頭傻叫驢來,敢跟爺爺叫板,來,幫他熟熟皮子!”
四個人同時舉著棍子,挾著風,帶著狠,嚎叫著撲了上來。
成蟲轉展騰挪,一麵躲閃著四條疾飛的棍子,一麵笑道:“喝,從哪蹦出四個燒火丫頭來,你們黑家的灶火門也夠大的了,一下子養四個傻丫頭!好,這兩下子回去燒火還可以掙倆銀子!再來,別歇氣!說你呐,喘什麼?才這麼幾下就上喘,誰能請你去當燒火丫頭呀?”
四個人氣得哇哇怪叫,四條棍子飛得更快了,啪,一條棍子打在了大樹上,一分為二,折成了兩節。那傻小子火了,順手拽住旁邊的一棵手脖子粗細的小樹,嘿咻一聲拔了出來,帶著樹根子,掛著泥土,舞舞紮紮地朝成蟲打來。
成蟲還真沒經過這陣式,那狂飛的泥土呼地眯了他的眼睛,眼睛睜不開了,他隻好閉上了眼睛。
四個人一看有機可乘,一齊把手裏的棍、樹掄圓了,上兩條下兩條朝成蟲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