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酒葫蘆要收你倆當徒弟?”孫鑰吃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嗯!”孫泠奇怪爹怎麼會反應這麼強烈,不就是跟著學木匠嗎?當然,也得學功夫,那又怎麼樣?老人帶個徒弟也值得大驚小怪的?她正在摘著麅子的下水,在小島上成蟲已經把麅子開膛破肚了,給老人留下個麅座子(後秋),那是麅子最好的地方。摘下水是個慢活,得把糞倒掉,把腸子翻過來,拿在鹽堿地裏刮回來的白硝麵子搓洗幾遍,再翻回來搓洗幾遍才行。在島上,成蟲隻把糞便倒了,拿河水衝洗了幾遍,因為酒爺那裏沒有秋天刮回來的堿硝。回來孫泠又重新拿硝搓了起來。
“怎麼可能呢,他沒說你們什麼?”活都要幹完了,沒想到一直愣愣地坐在一邊的老爹竟又冒出了這麼一句。虧他有個好記性,這丁點事兒,他現在還惦記著呐!
“爹,您讓俺相公留下,他總得學點什麼吧!”孫泠不滿地說。
“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大出息,要不爹也不能讓你們睡在一起!可你們怎麼還不圓房啊?”老爹說。
孫泠臉一紅,忸怩地低聲說:“爹,他說了,孩兒不到十六我們不圓房……”
孫鑰打斷了他的話:“他是擔心你小,他等,就怕朝廷不讓你們等呀!”
孫泠還想說什麼,成蟲拎水回來了,她紅著臉看了成蟲一眼,頭紮得更低了。
孫鑰問:“成蟲,你真要學木匠啊?”
成蟲幫著孫泠把髒水倒了,邊往盆裏倒清水邊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走到那院,就像有什麼拽著我的魂兒似的,我真的好想當他的徒弟!好像這輩子不當他的徒弟,就不算個男人了!他救我們和今天下棋那兩手就夠我學十年八年的!”
“這大概就是命了!好吧,我去問問他什麼意思,如果有可能,我就直接從那裏去定興給你們買家什和紙筆了,今天怕是回不來!”老爹站起來,拿出褡褳往肩上一背說。
“老爹,這事兒用那麼急嗎?”成蟲不解地問道。
“老人一肚子才學,一代名相沈鯉沒出世前就跟他學了三年,輔佐先皇燕麒橫掃突厥,後來燕鄺即位,燕郗叛逆,他隨燕鄺逃進深山,被燕郗抓住殺害了!沈鯉一死,老人立刻隱姓埋名,躲在這小島上!今天要重新開山收徒,這決不是小事!”孫鑰鄭重地說。
“不是他看中俺相公的,是俺相公下棋贏了他,他沒法食言,隻得收下俺相公了。可他說我是女人,不肯答應!”孫泠說。
孫鑰哈哈大笑起來:“成蟲你說句實話!你能贏了他嗎?”
“開始我也認為憑實力可以贏他,可下到後來我才知道,我根本就沒那個本事,他的棋路非常刁鑽,而且大氣得很,下起來,我總覺得像項羽的垓下之戰,四麵楚歌,防不勝防,我贏那兩盤都是我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他卻連輸給我幾子,拱手交棋!我覺得自己勝之不伍!”成蟲老實地說.
“這就對了,他是看中你了!沈相被燕郗殺掉後,他一直恨得咬牙切齒的發誓要拆燕家的破鍋冷灶。現在他為什麼突然破戒?他應該知道小成就是燕家的人啊!”說完走出門,成蟲和孫泠把老爹送出院門。
成蟲看著孫鑰遠去的背影不解地說:“一個學木匠的事兒,值得老爹這麼上心嗎?”
“不是爹上心,是酒爺爺這把收徒太怪!他已經說不為燕家出力了,他教沈鯉的興霸之術,是輔佐皇帝坐天下的本事,結果被燕郗給殺了!這幾年酒爺閉門謝客,整天練的是屠龍之術,那可是專門拆燕郗台的亂世魔道。爹怕他教你的就是那些東西,那就把你毀了!爹就是想問問他是什麼意思?”孫泠把煮好的下水裝進瓦罐裏,拿繩子吊到井下,拿冰鎮著,可以多吃幾天。
成蟲興奮起來:“太好了,我就想學屠龍術呐,就太子和輔政王那夥王八蛋,不砸他們的鍋灶,老百姓的鍋就安不住;不拆他們的台,咱們就活不下去!”
孫泠直起腰愣愣地看著成蟲,興奮地說道:“相公,你想通了!”
成蟲笑道:“有老婆天天吹枕頭風,想不通也得通啊!”
孫泠打了他一拳說道:“臭色吧你,我是想早點把晴雯姐姐他們接回來!去,你把房頭掛的辣子多拽兩個,一會兒咱們炒個肥腸,好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