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泠一看來的是大腳,她厭惡地說道:“他怎麼跑來了,看來還真想死纏著咱們了!”
大腳站在對岸喊道:“成蟲,你快跑吧,兵營來人抓你了,說你是逃兵,抓回去不但要插標遊營,還要當堂杖死!”
酒爺徑自朝院外走去,邊走邊輕聲說:“你去看看吧!該來的,躲不了!裏麵有什麼鬼,你得學會自己分清!”
孫泠說:“酒爺,我也回去看看,俺家相公決不會是軍戶!俺不能讓他們把俺相公帶走!”
大慶朝戶籍分為軍戶、工戶和農戶三類,工戶為手工業者,歸工部管理,農戶為農人,歸戶部管理,而軍戶則為世襲軍人世家,歸兵部管轄。衛所士兵及低下級官員均為世襲製,以三民戶為垛集單位,其中一戶為正戶,男丁當兵,其他兩戶為貼戶,幫貼正戶。若正戶男丁亡故,以貼戶壯丁補。軍戶不得逃避兵役,必須隨軍屯戍。軍隊抓住逃兵,一般都是處死,孫泠是在擔心成蟲。
酒爺把成蟲和孫泠送到了小橋邊。
成蟲回頭對酒爺一躬到底:“酒爺爺,等著俺,俺回來還跟您學木匠!”
酒爺朝他擺擺手:“去吧,石頭是磨刀的,不是隻能砸人!”
咀嚼著酒爺的話,帶著孫泠回到岸上,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酒爺的小屋,急得大腳上來推著他說:“成兄弟,你快走吧,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成蟲一把抓住大腳的胳膊:“你不是瞎操心嗎?他們是在胡說,我是書生,我學木匠是為了讓爹和我的女人吃飽穿暖,我才不會當那個什麼兵呐!”
孫泠也說:“我家相公是書生,怎麼會是逃兵呐?是不是彭家那混蛋在裏麵搞鬼呀?”
大腳想了想說:“差不多是他,可就是搞鬼也沒辦法,讓他們抓去,一頓暴打,不是逃兵也是逃兵了,秀才遇到兵,有理也白搭呀!”
成蟲想了想說:“你這麼一說,我就更不走了,我倒要看看,天下誰敢打我讀書人!”
大腳塞給他一個小包說:“兄弟,你還是快走吧,這是二十兩銀子,我也就這麼多了,你帶著吧,桂花沒找到,我錢也花幹了,這兩天我就走了,回去還當我的差!就這麼一點,你帶著吧,路上好用!下邊有個滑潲,水淺,淌過河去就沒事了!”
“我是不會跑的,我又不是逃兵,我跑的什麼?”成蟲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
大腳急得直跺腳,孫泠倒笑了:“相公,我沒看錯你,你不是慫漢子,走,我們回去,跟他們鬥!”
因為戴著沙袋,成蟲和孫泠走路都拖拖拉拉的,大腳奇怪地問:“你們倆怎麼了,是不是傷了?”
成蟲愁眉苦臉地說:“幹一天木匠活,又是斧子,又是刨子的,把人都快累死了!”
********
天已經黑了,幸好恰逢十六,月光如水,繁星萬點,亮如黃昏。
裏長彭立勤跟在把總後麵屁顛屁顛地跑著:“原來他是軍戶呀?太好了,把他抓走俺莊子就清淨了!這小子淨充大尾巴狼,什麼都裝明公,煩人透了!您放心,他跑不了,指定是上套子揀柴禾去了,一會兒就能回來!”
“成蟲?我們軍冊上沒有叫這怪名的呀,哪有爹媽不盼孩子成龍成虎的,讓孩子當個小蟲子,怎麼想的?是不是搞錯了!”把總自己倒懷疑上了。
“什麼成蟲,那準是個假名,也許就姓張姓王呐!給他安上個名,抓回去一打就都明白了!”
不遠處出現了一行三個人,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一個有點單細的小夥子,後麵跟著位戴著花頭巾的村姑。
三個人好似沒看見這些軍漢,理也不理他們,成蟲對孫泠說:“天這麼晚了,爹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又進城了!”
大腳忙說:“我先找到這裏的,聽說老爹進城買東西去了,鄰居讓我到島上去找你們,我才過去的!”
孫泠把門打開,成蟲邁步就要朝裏走,被彭立勤擋住了,他說道:“成蟲,你的事犯了,軍爺要抓你回軍營呐!”
他的話音沒落,一個軍漢就把那鐵鏈子朝成蟲甩了過來,然後拽著就往外走。
撲哧,被拽的人摔了個大馬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