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泠提著燈籠跑出屋,看見倒在地上的彭立勤兩個肥嘟嘟的大臉鼓的更高了,兩麵都清晰地印著五個大手印子。彭立勤委屈地喊道:“是你們自己說他是逃兵,該我什麼事,憑什麼打我呀?”
他的話音沒落,啪啪,肥臉上又添了兩個手印。
大腳瞪著大眼珠子罵道:“慫貨,你也算是個男人,敢做不敢當,算是個什麼東西!”
成蟲看著大腳紅脹的臉,笑道:“到底是誰告的黑狀,我早晚會明白的,大哥不用替我著急!他和軍隊又沒關係,不會是他說的!”
彭大癩子邊跑邊說:“就是嘛,我知道他們的門衝哪開呀?真不是我報的信!我都冤出大天來了!”
大腳訕訕地扭頭要走,被成蟲追上去說:“大哥,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仁義君子!好,你這大哥我算交定了!走,咱們找地方喝兩壇子老酒去!”
大腳高興地說道:“兄弟,村西有一家酒店,我這幾天淨在那裏吃住了,走,咱們就到那裏喝去!”
成蟲走了一段兒,卻站住了,低聲說道:“不好,這麼走,我老婆還不得吵翻天了?大哥,你先走,我回去和內人說一聲,女人醋勁大,得把話說明白了才行!”
大腳笑了:“兄弟對女人挺了解呀!”
“咳,過長了,不了解也得了解了,誰成天過日子總吵架呀!”
進了院,叫過孫泠低聲道:“你知道今天這事兒是誰使的壞?”
孫泠嘴一撇道:“誰都知道,就相公你糊塗!”
成蟲拽著她到後院,指著遠方道:“你聽天都黑了,那邊林子裏怎麼還有鳥叫?”
孫泠聽了半天,才聽見南莊子河對麵有嘎嘎的鳥叫,她一愣,不解地說道:“怪了,今天鳥犯什麼病了,這麼晚還亂飛亂叫什麼?是不是有人叉魚給驚動的?”
“他說的滑鞘是不是在那個方向?
那裏是玉帶河最淺的地方,春秋兩季,就是河中間,那翻花的滑鞘處,水也隻有大腿根兒深,蟲蟲魚鬧鞘的時候,村裏人常常守在那裏,拿魚叉在那叉魚。
成蟲笑了:“現在才幾月,蟲蟲就鬧鞘?想叉魚起碼還得一個半月,如果你相公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安肅縣的衙役在那搞鬼!”
“你說是姚永仁帶人在那設大網要抓你?”
“他們知道靠抓逃兵抓不了我,那還讓大腳來鬧什麼?敲山震虎,是想趕我半夜過河逃走!”
“又是那個混蛋!”孫泠恨恨地說道。
“跟大腳喝酒,我不是糊塗,是想讓他知道你相公今天晚間哪也沒去。咱們今後幹大事得用錢,現在不撈點兒就對不起他們了!”成蟲笑道。
“你要去偷那姓姚的?”孫泠吃驚地道。
“別說得那麼難聽,是幫他減減肥,消消腫!”
“那還帶他去幹什麼?我跟你去!”女人忙說。
“別,全指他給我作證呐,你放心吧,你家相公耍他們兩個笨蛋,小菜一碟!你那葫蘆神水呐,給我倒一小扁壺,醉就讓他醉出個水平來!”
“臭色吧你,就會耍鬼心眼子!”女人瞪了他一眼,回身進到裏屋,片刻拿著那小銅扁壺走了出來:“別把小壺扔在那!”
“放心吧,沒有錯不了的事兒!”成蟲說完狡黠地笑了笑。
成蟲把銅扁壺攏進袖子裏,大步追上了大腳,笑著說道:“女人好哄,我說回來給她帶點水粉,她就高興地拿錢讓我來了!”
小店不大,倒挺幹淨,他們進了大腳住的二樓的單間,要了幾個菜,弄了兩壇子紹興老酒,邊嘮些牛年馬月的趣事兒,邊喝了起來。
成蟲不擔酒,一壇子酒還沒喝完自己就先吐了一地,弄得滿屋酸臭,然後往床上一倒,打起了呼嚕。
大腳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小樣兒,還吹喝兩壇子呐,這半壇子不到就放片……”話沒說完,他自己也趴在桌子上糊起了豬頭。
見大腳睡過去了,成蟲跳了起來,他把門從裏麵一掛,打開小窗,跳到樓下,運起輕功朝安肅縣城飛去。
偷偷摸過玉帶河上的那道小板橋,還好,這裏設的卡子,隻有兩個坐在橋上大瞌睡的大兵,成蟲是從橋下攀著拉杆過去的,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上了去安肅的國道。又走了半個時辰,他就進了安肅縣城。因為已交二更,城門早關了,他是飛上的城牆,然後朝縣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