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飛了的餡餅(1 / 2)

不知站了多長時間,直到成蟲欲待轉身進屋,酒爺才在他身後輕輕地笑道:“你看過水泊梁山的評話嗎?就那些公子哥,哪個不是逼上梁山的!他還沒到林衝雪夜上梁山的那個地步,不會輕易地答應你的,睡吧,天快亮了!”說完,扭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成蟲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了,孫泠伸出小手邊為他擦淚,邊輕輕地說:“哥,我總覺得他們這一走會更危險了,閹賊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大概出城十幾裏就會重新被人追殺!我們應該去救他,把他重新拉回來!”

成蟲一愣,低聲說:“不能吧,剛才爺爺已經把剩下的閹賊都殺掉了,不會再有狗跟著他們了!你沒看他那絕情的樣子,就是救回來,他也不會跟我們走的!反燕郗的路,讓他們去走,真的好難啊!”

孫泠:“不知為什麼,我總有種不祥的感覺!就連我們,現在也是殺機四伏,不知爺爺怎麼會睡得下去!我看咱們還是走吧,這裏非是久居之地!”

成蟲摟著孫泠進得裏屋,低聲說:“酒爺在這一帶肯定有上萬人馬,他當然不懼閹賊了,你上樓時沒注意那掌櫃的和酒爺打招呼的神態?他應該也是酒爺的人!為什麼刺客出現店裏沒反應,那就是他們相信酒爺完全能應付得了,怕給酒爺添亂!我們現在要走,不也給酒爺添亂嗎?走吧,睡覺去!”

讓孫伯清的事這麼一折騰,誰也沒心卿卿我我了,倆人都穿著內衣躺進了被窩裏,成蟲怎麼也睡不著,他的耳邊隻響著孫伯清的話:“尊駕言之鑿鑿,不可為無理,然人各有誌,孫某隻知燕雀之安,無鴻鵠之誌,請莫笑某愚,大路通天各走半邊,某謝過了!”眼前隻晃動著孫伯清那臉紅脖子粗的生氣的樣子。

孫泠的胳膊伸了過來,摟住了成蟲的脖子,嘴湊到成蟲的耳邊低聲說:“哥,是不是還在想孫大人?我們再追去看看吧,我總擔心他們還會有難,如果真的被閹賊的人追上了,他們一家就徹底完了!”

成蟲呼地坐了起來:“走,我們再去追追他,能送他一程,讓他一家平安也好啊!”

孫泠笑了:“我知道哥不會那麼小心眼,人家不跟你走,自有人家的難處,可我們不能就不管他們的死活了!走,別驚動爺爺,咱們倆騎馬追去就可以了!”

成蟲急忙穿好衣服,從床下拿出剛才那倆太監留下的一對樸刀,和孫泠躍出小窗,騎上馬,順官道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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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伯清趕著馬車飛也似的逃離了房山,他的夫人張心如抱著孩子,不解地說:“官人,人家救了我們,你怎麼連謝也不謝就走啊?這可是無禮啊!”

孫伯清一聲不吭,坐在車轅上不停地打著馬,他現在心裏很亂,那位兄弟說的無疑是一條保命的最安全的路,自己這麼帶著家人走,能逃過太監的劫殺嗎?別說已經殺了他們倆人,就是不殺,他們一接到必殺令那就是死命令,是不殺死不罷休的,他們一家遲早會血灑山路。可叫他現在就反燕郗,他還是接受不了。他長這麼大畢竟受的全是忠孝節義的教育,全是燕家是君父,自己是兒臣的熏陶,讓他邁出這一步,實在是太殘酷了!他當然也知道,燕慶的氣數已經快盡了,幾十萬裝備精良的皇家軍隊,被東胡幾萬人殺得望風而逃,不是氣數已盡又是什麼?百姓掙紮在生死線上,萬歲和皇太子、輔政王還在爭權奪位,還在橫征暴斂,還在迷戀床笫和引繩削木,還在寵信奸佞,這樣的朝廷真的值得他去賣命嗎?

他從那人的談吐和出手,看出了不凡,他知道,那人既然出口相邀,就一定不是一般的響馬,而是幹大手筆的行家!他說的有支軍隊,而不是有一杆子人馬,他是在按正規軍訓練造反之師,他是在穩步考慮燕家的後事!這樣的人是應該值得信任的!錯過這個機會,自己還會再有出路嗎?現在閹黨已經在朝堂上呼風換雨了,他們把持朝堂,上下通氣,已經形成了一張遍布州縣的大網,他們貪鄙成風,殘殺忠良,排斥異己,已經把朝廷推向了懸崖絕壁。而那昏聵的輔政王正在春秋鼎盛之年,再有幾年,他會把閹賊豢養成掌控天下的巨賊,到那時,就是想起來清君側,也再沒機會了!

“相公,剛才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那人說的雖然不好接受,可他說的是實理,燕郗無恩於天下,有罪於百姓,我們又何必為他去殉葬?我們是在和東廠太監相搏,我們能鬥得過他們嗎?爹在時,曾經上書反對給百姓加賦,那是為他燕家著想啊,是怕官逼民反啊,可那皇帝卻暴怒地要殺爹,要滿門抄斬,不是爹在遼陽殉國,我們一家極可能被拉到菜市口腰斬棄市了!一邊在給他賣命,一邊還得含冤受屈,這是何苦呐?這就像剛才那人說的,他燕郗家出的都是昏君和昏王,都是無情寡義之人,我們保他們幹什麼?憑什麼我們就不能砸他的鍋灶,就不能抄他的家?”說著摸起一張弓道:“我們訂親時,家父給你這張弓,這是我們家的傳世之寶,爹是想讓你做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當誰家的殉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