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孽之緣(1 / 3)

時光會抹掉很多痕跡,衝淡很多過往。然而對司徒淳而言,時光緩緩流逝了十年,仍是無法讓“安以風”這個名字在她的回憶中減淡一絲一毫,或許再過十年,她依然能清晰地記起她和安以風見麵的每一個場景。

她與安以風相識的時候,已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的她才二十三歲,剛剛進入X 市警察署的凶殺案調查科一年,還是個普通的警員。

她跟著師父辦過幾起殺人案,抓了幾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就恨不能一口氣把全天下的罪犯都關進監獄裏。年輕時,誰不是滿腔懲惡揚善的正義感,直到經曆歲月打磨,才明白這人間真正的善惡並不是界限分明的。

淩晨五點半,在這個黑夜白晝交替的時刻,除了幾聲蟲鳴,隻有對麵街上的早餐店冒起縷縷炊煙,向來繁華的X 市看起來格外安寧。崖灣區的警署卻並不安寧,因為幾個小時前,崖灣區的一家夜總會門前發生了一起殺人焚屍案,凶手手法幹淨,沒有留下絲毫線索,看來這是一場籌備周全的謀殺。

被害人是一家財務公司的主管,叫宋溢,三十五歲,沒有前科。

司徒淳為了找線索,把被害者的所有資料反複研究了不知多少遍,直到眼睛幹澀得發疼,眼前的文字都模糊了,她才揉揉酸澀的眼睛,起身泡了一杯咖啡。端著咖啡走到窗前,她端詳著這座城市的清晨。

X 市是一座不大的城市,濱海而建,移山填海後也隻有一千多平方千米的土地,故而寸土寸金。但它又是一座氣勢磅礴的城市,承載了時代的變遷、經濟的飛躍,還有曆史的沉痛。因為傳承了五千年的中華智慧,也融合了西方的社會製度,它有著特殊的文化形態。

很多人喜歡這座城市,喜歡那些不朽的傳奇故事;也有很多人不喜歡它,不喜歡它身上那些腐朽的過往和傷痕。但不論有多少追捧,多少質疑,這座城市始終以傲然的姿態存在著,經曆了一次次的劫數後仍流光溢彩。

司徒淳生於這座城市,受家庭的影響,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理想——她要做個好警察,守護這座城市,還有這座城市裏的人。

高中畢業後,她不顧家人的反對,以優異的成績考入X 市警察學院,接受嚴格的訓練;警校畢業後,她又不顧家人的反對,通過了警察考試,進入警隊。

作為帶她的師父,耿暉不止一次地問過她:“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為什麼偏要來刑事罪案調查科?這裏每天麵對的都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犯。”

其實,很多人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她的回答始終如一:“我喜歡。”

他們都無可反駁。

對於一些看似不合理的選擇,“喜歡”就是最充分的理由。

耿暉剛剛和宋溢的妻子談完話,揉著額頭出來,見司徒淳臉色不好,倒了杯咖啡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是不是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司徒淳自警校畢業就被分配到耿暉的組,跟著耿暉辦案。耿暉比她大五歲,對她很關心,也很照顧。

“不累。”她答道,“談得怎麼樣?”

耿暉搖搖頭道:“他們夫妻關係似乎不太好,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你那邊呢?”

“我查到他半年前,曾給一個賬戶轉賬五十萬元。”司徒淳說。

“五十萬元?收款人是誰?”耿暉問。

“一個女人,陳漫妮,住在砵蘭街。”砵蘭街是X 市有名的紅燈區,很多男人流連忘返之處,數不勝數的霓虹燈在黑夜中閃爍,撩撥著那些無處安放的心。可就算是女人再撩人,男人一下子轉賬五十萬元也不太合情理。

耿暉看看表,猶豫了一下,去辦公室打了個電話。打完電話回來,他拿了一件外衣出來:“走吧,我們去砵蘭街。”

聽到耿暉如此篤定的語氣,司徒淳訝然抬頭看向耿暉。耿暉也含笑看著她,眼睛半眯著,流露出精明的光芒。每當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他正憋著一個好消息,就等著她問。

司徒淳沒有多問,一口氣把大半杯咖啡喝光,快步去自己的位置上取了隨身的東西,直奔大門而去。

他們到達砵蘭街後,耿暉停了車,帶司徒淳去一家叫陳記茶餐廳的店裏吃早點。此時正值早茶時間,餐廳裏的人特別多,老板娘熱情地招呼著客人。她似乎與很多客人相熟,與他們相談甚歡。

司徒淳以為耿暉是來找老板娘問消息的,可他自從進了門就開始津津有味地吃早餐,根本沒有打聽案子的線索。司徒淳看出他有意賣關子,也不多問,安靜地喝奶茶。

彼時已是早晨七點,路上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早餐店裏客人也接二連三地進來吃早點,一陣一陣的腳步聲,一陣一陣的電話聲,無不顯示出忙亂的氛圍。當有些擁擠和混亂的早餐店裏突然多了一個清爽的人影,氣氛好像忽然間安靜了些。

司徒淳抬眼,隻見一個年輕男人走到前台點餐。他看上去二十幾歲,穿著白色的運動衣、藍色的運動褲,身形修長勻稱。整個人乍一看十分帥氣,仔細一看更帥了,五官輪廓棱角分明,麵容清爽,滿目清輝,微彎的嘴角噙著一種讓人感到舒適的微笑。

漂亮的前台收銀員看見他,立刻春風滿麵,笑得極為燦爛:“嘿,你今天好早啊,還是兩份蝦餃套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