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滑到許蔚然五年級這年,她聽爸媽說,近段時間可能會有工作上的變動,許蔚然沒往心裏去,小孩子嘛,總是不知愁的,爸爸媽媽也讓她不要擔心,好好學習,不用她操心,每天除了上學寫功課,還是每天找蕭延去玩。
幾年相處下來,蕭延跟她的關係早已有了質的飛躍,兩個孩子每天在張許兩家跑來跑去玩,蕭延性格外向了不少,許蔚然還見過他跟男同學一起參加課外活動,雖然話還是不多,到底比以前好多了,許媽媽還說,張家一直有配合醫生在積極治療,效果不錯,許蔚然很開心,好朋友變得更好,當然是值得高興的。
這天周日,寫完所有作業的許蔚然拿了語文課本跑到張家,讓蕭延幫她背書,背完後兩人玩拚圖,蕭延似乎不太開心,安靜的玩了一會才開口:“我,我們家可能要搬到北京去了。”
北京對國人來說,應該是除了家鄉以外最耳熟能詳的城市了,許蔚然愣了一下:“為什麼要搬家?”
“爸爸的工作有調動,一家人都得過去,爸爸還說,那裏有更好的治療我的病的醫院。”蕭延的父親工作調動有些頻繁,他們調來這個城市也不過六年多,“我不想搬走。”
許蔚然也有點不樂意蕭延搬走,他們兩個人玩的很好,要是蕭延搬走了,附近就再也沒有同齡玩伴了:“要是你真的搬走,我們可以寫信吧?”
蕭延:“當然,你是我最好最好朋友,我如果真的要搬走,第一個把新的地址告訴你,我們到北京後說不定還能打電話。”
“打電話?”許蔚然驚喜,她隻在電視上看到過電話那個東西,可立刻又黯然了,“可是我家沒有電話。”
蕭延皺起眉頭,對啊,現在絕大部分人家家裏都沒有電話,光有一個人家有,有什麼用呢:“那就寫信,寄信可以。”
許蔚然點頭:“嗯,寫信。”
兩人繼續拚圖,安靜了一會,蕭延抬眼,覷著旁邊埋頭認真的許蔚然:“然然,以後長大了,我可以娶你嗎?”
兩人彼時一個十二歲一個十三,對世事不是全然懵懂了,許蔚然卻還是笑的前仰後合:“你才多大,知道娶我是什麼意思嗎?”
蕭延漲紅了臉,好像又回到剛認識時,每次許蔚然跟他說話的情形:“我,我當然知道,以後我就是要娶你。”
對婚姻這事還沒有半點概念的許蔚然笑的發抖,對她而言,這隻不過是玩伴之間隨意之語,就跟他們玩的過家家一樣,玩的時候關係再像真的,也不可能變成真的,誰會把一個十歲出頭小孩的話當真呢?
蕭延紅著臉看她,如水的眸子裏滿是堅定,蔚然以為他在開玩笑,以為他不懂,長大後,他會證明給她看,那不是戲言,是他的真心話。
沒有等到他們一起長大,沒多久之後,蕭延生病,需要做手術,爸媽把他送到隔壁市區更大的醫院,就是當天晚上,許蔚然收到爸媽的告知,他們要搬家了,搬到N市去。
“廠裏改製,爸爸媽媽下崗,在這裏沒有工作,你阿姨家在N市做點小生意,缺人手幫忙,讓我們過去。”媽媽是這麼告訴許蔚然的。
許蔚然不懂什麼下崗改製,她唯一關心的隻有一點:“可是延延他們都不在家,我們過幾天再走吧。”
“不行啊然然,這房子是廠裏分給我們住的,下崗了房子不給住了,讓我們盡快搬走,阿姨在N市都打點好了,我們趕緊過去安頓好,正好你小學畢業,到那邊讀初中不會耽誤學習。”
許蔚然急的要哭,這樣她和蕭延都聯係不到了呀,許爸爸想了想:“我寫個新家的地址放鄰居那裏,請他們等張爺爺他們一家回來後給延延,你們可以寫信。”
許蔚然哽咽著:“真的嗎?”
“真的,爸爸這就寫。”
爺爺奶奶和媽媽忙著打包行李收拾,許蔚然到巷子盡頭的院子看了好幾次,張家大門緊鎖,一直沒有人回來。
帶著失望和一些些的希望,許蔚然和家人搬到了N市,在這裏紮根,而她直到高考,也沒有等來蕭延的信件。
許蔚然猜測,可能那張紙條後來找不到了,可能鄰居忘了給蕭延,也有可能,蕭延拿到紙條,搬到北京後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其實不記得這個小時候的玩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