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高樓的月亮(1 / 3)

濃煙漸漸散了。這是奪命的煙,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聲名赫赫的英雄,無聲無息地死在這種濃煙裏。濃煙消散的時候,木頭人的眼睛裏正在發著光,他相信他的對手無疑已倒了下去。他希望還能看見他們在地上做最後的掙紮,爬到他麵前,求他的解藥。甚至連石霸天和銅虎都曾經跪在他麵前,苦苦哀求過。他們本都是江湖中最凶悍的強人,可是到了真正麵臨死亡時,就連最有勇氣的人都會變得懦怯軟弱。別人的痛苦和絕望,對他說來,總是種很愉快的享受。可是這一次他失望了。仇天鵬和鬼手並沒有倒下去,眼睛裏居然也在發著光。木頭人眼睛裏的光卻已像他身上的火焰般熄滅,燒焦的衣服也早已隨著濃煙隨風而散,隻剩下一身漆黑的骨肉,既像是燒不焦的金鐵,又像是燒焦了的木炭。鬼手忽然道:“這兩人就是五行雙殺。”仇天鵬道:“哼。”“金中藏木,水火同源”,“借土行遁,鬼手捉腳”,本都是令人防不勝防的暗算手段,五行雙殺也正是職業刺客中身價最高的幾個人之列,據說他們早已都是家財巨萬的大富翁。隻可惜世上有很多大富翁,在某些人眼中看來,根本一文不值。泥人搶著賠笑道:“他是金木水火,我是土。我簡直是條土驢,是個土豆,是隻土狗。”他看著仇天鵬手裏的刀。泥人歎息著,苦笑道:“就算我們不認得仇大俠,也該認得出這柄水龍吟的。”木頭人道:“可是我們也想不到仇大俠會幫著他出手。”仇天鵬冷冷道:“他這條命已是我的。”木頭人道:“是。”仇天鵬道:“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傷他毫發。”木頭人道:“是。”泥人道:“隻要仇大俠肯饒了我這條狗命,我立刻就滾得遠遠的。”仇天鵬道:“滾。”這個字說出來,兩個人立刻就滾,真是滾出去的,就像是兩個球。鬼手忽然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決不會殺他們。”仇天鵬道:“哦?”鬼手道:“因為他們還不配。”仇天鵬凝視著手裏的刀,臉上的表情,帶著種說不出的寂寞。他的朋友本不多,現在就連他的仇敵,剩下的也已不多。天上地下,值得讓他出手拔刀的人,還有幾個?仇天鵬緩緩道:“我聽說過,他們殺了石霸天,代價是十三萬兩。”鬼手道:“完全正確。”仇天鵬道:“你的命當然比石霸天值錢些。”鬼手道:“值錢得多。”仇天鵬道:“能出得起這種重價,要他們來殺你的人卻不多。”鬼手閉上了嘴。仇天鵬道:“你沒有問,隻因為你早已知道這個人是誰。”鬼手還是閉著嘴。沉默無言。仇天鵬道:“你的未了心願,就是為了要對付這個人?”鬼手突然冷笑,道:“你已問得太多!”仇天鵬道:“你不說?”鬼手道:“不說。”仇天鵬道:“那麼你走!”鬼手道:“更不能走!”仇天鵬道:“莫忘記我借給你一年,這一年時光,就是你欠我的。”鬼手道:“你要我還?怎麼還?”仇天鵬道:“去做完你該做的事。”鬼手道:“可是我……”仇天鵬霍然抬頭,盯著他道:“你若真是個男子漢,就算要死,也得死得光明磊落。”他抬起頭,鬼手卻垂下頭,仿佛不願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誰都無法解釋那是種什麼樣的表情——是悲憤?是痛苦?還是恐懼?仇天鵬道:“你的劍還在,你人也未死,你為什麼不敢去?”鬼手也抬起頭,握緊手裏的劍,道:“好,我去。可是一年之後,我必再來。”仇天鵬道:“我知道!”桌上還有酒!鬼手突然轉身,抓起酒罐子,道:“你還是不喝?”仇天鵬道:“不喝!”鬼手也盯著他,道:“不喝酒的人,真的能永遠清醒?”仇天鵬道:“未必。”鬼手仰麵大笑,把半罐子酒一口氣灌進肚子裏,然後就大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因為他知道前麵的路不但艱難,而且遙遠,遠得可怕。死鎮,荒街,天地寂寂,明月寂寂。今夕月正圓。人的心若已缺,月圓又如何?鬼手大步走在圓月下,他的步子邁得很大,走得很快。但仇天鵬卻總是遠遠地跟在他後麵,無論他走得多快,隻要一回頭,就立刻可以看見孤獨的殘廢,用那種笨拙而奇特的姿態,慢慢地在後麵跟著。星更疏,月更淡,長夜已將過去,他還在後麵跟著,還是保持著同樣的距離。鬼手終於忍不住回頭,大聲道:“你是我的影子?”仇天鵬道:“不是。”鬼手道:“你為什麼跟著我?”仇天鵬道:“因為我不願讓你死在別人手裏。”鬼手冷笑,道:“不必你費心,我一向能照顧自己。”仇天鵬道:“你真的能?”他不讓燕南飛回答,立刻又接著道:“隻有真正無情的人,才能照顧自己,你卻太多情。”鬼手道:“你呢?”仇天鵬冷冷道:“我縱然有情,也已忘了,忘了很久。”他蒼白的臉上還是全無表情,又有誰能看得出這冷酷的麵具後究竟隱藏著多少辛酸的往事、痛苦的回憶?一個人如果真的心已死,情已滅,這世上還有誰能再傷害他?鬼手凝視著他,緩緩道:“你若真的認為你已能照顧自己,你也錯了。”仇天鵬道:“哦?”鬼手道:“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傷害你。”仇天鵬道:“誰?”鬼手道:“你自己。”晨,日出。陽光已照亮了黑暗寒冷的大地,也照亮了道旁石碑上的三個字:“鳳凰集”。隻有這石碑,隻有這三個字,還是和一年前完全一樣的。仇天鵬本不是個容易表露傷感的人,可是走過這石碑時,還是忍不住要回頭去多看一眼。滄海桑田,人世間的變化本就很大,隻不過這地方的變化也未免太快了些。鬼手居然看透了他的心意,忽然問:“你想不到?”仇天鵬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我想不到,你卻早已知道!”鬼手道:“哦?”仇天鵬道:“你早巳知道這地方已成死鎮,所以才會帶著你的酒樂歌伎一起來。”鬼手並不否認。仇天鵬道:“你當然也知道這地方是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的。”鬼手道:“我當然知道!”仇天鵬道:“是為了什麼?”鬼手眼睛裏忽然露出種混合了痛苦和憤怒的表情,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是為了我。”仇天鵬道:“是為了你?你怎麼會將一個繁榮的市鎮變為墳墓?”鬼手閉上了嘴。他閉著嘴的時候,嘴部的輪廓立刻變得很冷,幾乎已冷得接近殘酷。所以隻要他一閉上嘴,任何人都應該看得出他已拒絕再談論這問題。所以仇天鵬也閉上了嘴。可是他們的眼睛並沒有閉上,他們同時看見了一騎快馬,從旁邊的岔路上急馳而來,來得極快。馬是好馬,馬上人的騎術精絕。幾乎就在他們看見這匹馬時,人馬就已到了麵前。鬼手忽然一個箭步竄出去,淩空翻身,從馬首掠過,等他再落地時,已抄住了馬韁,勒住。他整個人都已像釘子般釘在地上,就憑一隻手,就勒住了奔馬。馬驚嘶,人立而起。馬上騎士怒叱揮鞭,一鞭子往鬼手頭上抽了下去。鞭子立刻也被抄住,騎士一個筋鬥跌在地上,一張汗水淋漓的臉,已因憤怒恐懼而扭曲,吃驚地看著鬼手。鬼手在微笑:“你趕路很急,是為了什麼?”騎士忍住氣,看見燕南飛這種驚人的身手,他不能不忍,也不敢不答:“我要趕去奔喪。”鬼手道:“是不是你的親人死了?”騎士道:“是我的二叔。”鬼手道:“你趕去後,能不能救活他?”不能!當然不能。鬼手道:“既然不能,你又何必趕得這麼急?”騎士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什麼?”鬼手道:“我要買你這匹馬。”騎士道:“我不賣!”鬼手隨手拿出包金葉子,拋在這人麵前:“你賣不賣?”騎士更吃驚,呆呆地看著這包金葉子,終於長長吐出口氣,喃喃道:“人死不能複生,我又何必急著要趕去。”鬼手笑了,輕撫著馬鬃,看著傅紅雪,微笑道:“我知道我甩不脫你,可是現在我已有六條腿。”仇天鵬無語。鬼手大笑揮手:“再見,一年後再見!”千中選一的好馬,製作精巧的馬鞍,他正想飛身上馬,忽然間,刀光一閃。仇天鵬已拔刀。刀光一閃,又入鞘。馬沒有受驚,人也沒有受到傷害,這一閃刀光,看來就像是天邊的流星,帶給人的隻是美和希望,而不是驚嚇和恐懼。鬼手卻很吃驚,看著他手裏的水龍吟:“我知道你一向很少拔刀。”仇天鵬道:“嗯。”鬼手道:“你的刀不是給人看的。”仇天鵬道:“嗯。”鬼手道:“這一次你為什麼要無故拔刀?”仇天鵬道:“因為你的腿。”鬼手不懂:“我的腿?”仇天鵬道:“你沒有六條腿。隻要一上這匹馬,你就沒有腿了,連一條腿都沒有。”鬼手瞳孔收縮,霍然回頭,就看見了血!赤紅色的血正開始流出來,既不是從人身上流出來,也不是從馬身上流出來。血是從馬鞍裏流出來的。一直坐在地上的騎士,突然躍起,箭一般竄了出去。仇天鵬沒有阻攔,燕南飛也沒有,甚至連看都沒回頭去看。他的眼睛盯在馬鞍上,慢慢地伸出兩根手指,提起了馬鞍——隻提起一片。這製作精巧的馬鞍,竟已被剛才那一閃刀光削成了兩半。馬鞍怎麼會流血?當然不會。血是冷的,是從蛇身上流出來,蛇就在馬鞍裏。四條毒蛇,也已被剛才那一閃刀光削斷。假如有個人坐到馬鞍上,假如馬鞍旁有好幾個可以讓蛇鑽出來的洞,假如有人已經把這些洞的活塞拔開,假如這四條毒蛇鑽出來咬上了這個人的腿。那麼這個人是不是還有腿?想到這些事,連鬼手手心都不禁沁出了冷汗。他的冷汗還沒有流出來,已經聽到了一聲慘呼,淒厲的呼聲,就像是胸膛上被刺了一劍。剛才逃走的騎士,本已用“燕子三抄水”的輕功,掠出七丈外。可是他第四次躍起時,突然慘呼出聲,突然自空中跌下。剛才那刀光一閃,非但削斷了馬鞍,斬斷了毒蛇,也傷及了他的心、他的脾、他的肝。他倒下,倒在地上,像蛇一般扭曲痙攣。沒有人回頭去看。鬼手輕輕地放下手裏的半片馬鞍,抬起頭,凝視著仇天鵬。仇天鵬的手在刀柄,刀在鞘。鬼手又沉默良久,長長歎息,道:“隻恨我生得太晚,我沒有見過!”仇天鵬道:“你沒見到過釘子的劍?”鬼手道:“隻恨我無緣,我……”仇天鵬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無緣,卻有幸。以前也有人見到他的劍出手……”鬼手搶著道:“現在那些人都已死了?”仇天鵬道:“就算他們人未死,心卻已死。”鬼手道:“心已死?”仇天鵬道:“無論誰,隻要見過他的刀出手,終身不敢用刀。”鬼手道:“可是他用的是飛刀!”傅紅雪道:“飛刀也是刀。”燕南飛承認,隻有承認。刀有很多種,無論哪種刀都是刀,無論哪種刀都能殺人!傅紅雪又問:“你用過刀?”燕南飛道:“沒有。”傅紅雪道:“你見過多少真正會用刀的人?”燕南飛道:“沒有幾個。”傅紅雪道:“那麼你根本不配談論刀。”燕南飛笑了笑,道:“也許我不配談論刀,也許你的刀法並不是天下無雙的刀法,我都不能確定。我隻能確定一件事。”傅紅雪道:“什麼事?”燕南飛道:“現在我又有了六條腿,你卻隻有兩條。”他大笑,再次飛身上馬。鞍已斷,蛇已死,馬卻還是像生龍活虎般活著。馬行如龍,絕塵而去。傅紅雪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腿,眼睛裏帶著種無法形容的譏誚沉吟:“你錯了,我並沒有兩條腿,我隻有一條。”每個市鎮都有酒樓。每間可以長期存在的酒樓,一定都有它的特色。萬壽樓的特色就是“貴”,無論什麼酒菜都至少比別家貴一倍。人類有很多弱點,花錢擺派頭無疑也是人類的弱點之一。所以特別貴的地方,生意總是特別的好。燕南飛從萬壽樓走出來,看到係在門外的馬,就忍不住笑了。兩條腿畢竟比不上六條腿的。每個人都希望能擺脫自己的影子,這豈非也正是人類的弱點之一。可是他從拴馬石上解開了韁繩,就笑不出了。因為他一抬頭,就又看見了傅紅雪。傅紅雪正站在對街,冷冷地看著他。蒼白的臉,冷漠的眼,漆黑的刀。燕南飛笑了。他打馬,馬走,他卻還是站在那裏,微笑著,看著傅紅雪。一匹價值千金的馬,隻在他一拍手間,就化作了塵土。千金、萬金、萬萬金,在他眼中看來又如何?也隻不過是一片塵土。塵土消散,他才穿過街,走向傅紅雪,微笑著道:“你終於還是追來了。”傅紅雪道:“嗯。”燕南飛道:“無論你想盯住什麼人,那個人是不是都一定跑不了?”傅紅雪道:“嗯。”燕南飛歎了口氣,道:“幸好我不是女人,否則豈非也要被你盯得死死的,想不嫁給你都不行。”傅紅雪蒼白的臉上,突然露出種奇異的紅暈,紅得可怕,甚至連他的瞳孔都已因痛苦而收縮。他心裏究竟有什麼痛苦的回憶?這普普通通的一句玩笑話,為什麼會令他如此痛苦?燕南飛也閉上了嘴。他從不願傷害別人;每當他無意間刺傷了別人時,他心裏也會同樣覺得很難受。兩個人就這樣麵對麵地站著,站在一家糕餅店的屋簷下。店裏本有個幹枯瘦小的老婆婆,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買糕餅,還沒有走出門,孩子們已吵著要吃糕了,老婆婆嘴裏雖然說“在路上不許吃東西”,還是拿出了兩塊糕,分給了孩子。誰知道孩子們分到糕之後,反而吵得更凶。男孩子跳著道:“小萍的那塊為什麼比我的大?我要她那塊。”女孩子當然不肯,男孩子就去搶,女孩子就逃,老婆婆攔也攔不住,隻有搖著頭歎氣。女孩子跑得當然沒有男孩子快,眼看著要被追上,就往燕南飛身子後麵躲,拉住燕南飛的衣角,道:“好叔叔,你救救我,他是個小強盜。”男孩子搶著道:“這位叔叔才不會幫你,我們都是男人,男人都是幫男人的。”燕南飛笑了。這兩個孩子雖然調皮,卻實在很聰明,很可愛。燕南飛也有過自己的童年,隻可惜那些黃金般無憂無慮的日子,如今已一去不返,那個令他永遠忘不了的童年遊伴,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已嫁了。從這兩個孩子身上,他仿佛又看見了自己那些一去不返的童年往事。他心裏忽然充滿了溫柔與傷感,忍不住拉住了這兩個孩子的手,柔聲道:“你們都不吵,叔叔再替你們買糕吃,一個人十塊。”孩子們臉上立刻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搶著往他懷裏撲過來。燕南飛伸出了雙手,正準備把他們一手一個抱起來。就在這時,刀光一閃。從來不肯輕易拔刀的傅紅雪,突又拔刀!刀光閃過,孩子們手裏的糕已被削落,跌在地上,跌成兩半。孩子們立刻全都被嚇哭了,大哭著跑回他們外婆的身邊去。燕南飛也怔住,吃驚地看著傅紅雪。傅紅雪的刀已入鞘,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燕南飛忽然冷笑,道:“我現在才明白,你這把刀除了殺人之外還有什麼用!”傅紅雪道:“哦?”燕南飛道:“你還會用來嚇孩子。”傅紅雪冷冷道:“我隻嚇一種孩子。”燕南飛道:“哪種?”傅紅雪道:“殺人的孩子!”燕南飛又怔住,慢慢地轉回頭,老婆婆正帶著孩子往後退。孩子們也不再哭了,瞪大了眼睛,恨恨地看著燕南飛。他們的眼睛裏竟仿佛充滿了怨毒和仇恨。燕南飛垂下頭,心也開始往下沉,被削落在地上的糖糕裏,竟有光芒閃動。他拾起一半,就發現了藏在糕裏的機簧釘筒,五毒飛釘。他的身子忽然飛鳥般掠起,落在那老婆婆麵前,道:“你就是鬼外婆?”老婆婆笑了,幹枯瘦小的臉,忽然變得說不出的猙獰惡毒:“想不到你居然也知道我。”燕南飛盯著她,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當然也知道我有種習慣。”鬼外婆道:“什麼習慣?”燕南飛道:“我從不殺女人。”鬼外婆笑道:“這是種好習慣。”燕南飛道:“你雖然老了,畢竟也是個女人。”鬼外婆歎了口氣,道:“隻可惜你沒有見過我年輕的時候,否則……”燕南飛冷冷道:“否則我還是要殺你!”鬼外婆道:“我記得你好像剛才還說過,從不殺女人的。”燕南飛道:“你是例外。”鬼外婆道:“為什麼我要例外?”燕南飛道;“孩子們是純潔無辜的,你不該利用他們,害了他們一生。”鬼外婆又笑了,笑得更可怕:“好外婆喜歡孩子,孩子們也喜歡替好外婆做事,跟你有什麼關係?”燕南飛閉上了嘴。他已不願繼續再談論這件事,他已握住了他的劍!鮮紅的劍,紅如熱血!鬼外婆獰笑道:“別人怕你的薔薇劍,我……”她沒有說下去,卻將手裏的一包糖糕砸了下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