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見太後看著自己,伸手摸了摸臉:“我今兒可是臉上長出一朵花,怎麼老娘娘一直在看著我。”
“我隻是在想,你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太後曉得小荷不是那樣拐彎抹角的人,也就不和她拐彎抹角,直接說出口。
小荷淺淺一笑:“我就是我啊,老娘娘,我曉得您在擔心什麼,但我明白大哥,了解大哥,也相信大哥,所以我從來沒有過什麼擔心。”
這話說的如此自然,秦氏不由看向小荷,從小到大,秦氏學到的都是要謙卑,做女子的恭敬侍奉自己的丈夫,對下要約束侍妾,撫養孩子,對上要孝順公婆。而小荷她,卻完全沒有這種把丈夫視為天的念頭,而她嫁的,是這天下的至尊。
至尊,會隻有一個女子嗎?秦氏心中越發疑惑,但她也不會問出來。太後定定地看著小荷,接著笑了:“你既然如此想,那我當然也不會攔你,聽說,那天安王送了幾個美貌的丫鬟,說是王府的舊人?”
“既然是王府舊人,那就讓她們去服侍陳嬤嬤了。”小荷從不隱瞞這些,太後點頭:“既如此,你就去做吧。”
“多謝老娘娘。”小荷恭敬行禮,太後扶住她:“你也不用多謝我,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不一樣的皇後。”
不一樣的皇後嗎?小荷又勾唇一笑,太後看著小荷的笑容,她為什麼總能這樣笑,仿佛世間再沒有別的事能難住她,這樣一個女子,真的會讓這個皇宮變成一個家嗎?太後原本以為,小荷曾經講的,不過是安慰自己的話,但現在太後覺得,小荷講的,應該是真的,她從來都是把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等小荷走了,秦氏才感慨地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她為什麼沒有把陛下視為天?”
天家夫妻,既是夫妻,也是君臣,是夫妻,那還能說一句妻者齊也,可做了君臣,那就要謹守臣子的本分,而小荷,從沒有做臣子的本分。
“這是陛下的運氣。”太後這句話意味深長,秦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陛下的運氣,難道不該是小荷的運氣嗎?
太後已經喃喃地道:“皇後,國之小君,不止是陛下的妻子。”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並不多,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賢後。難道自己又要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賢後嗎?太後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彌漫開來,讓她想高聲說好,但她終於還是克製住了,隻對秦氏笑著道:“阿玲這些日子想是在學規矩,你也不用太拘著她,她是天家公主,隻要規矩大體不出錯,那就沒什麼可說的。”
秦氏當然曉得太後疼愛阿玲,急忙應是,太後拍拍秦氏的手:“你也不用這樣拘束,不管怎麼說,阿玲,她和你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身份,當然也是不一樣的教養,普通女子,要恭敬侍奉公婆,丈夫納妾不能說一個不字,對待庶出子女,要一視同仁,如此才能得到一個賢字。而公主,出嫁之後,對公婆行禮就會被誇獎為賢惠,不欺淩駙馬,就能算得上很好。自己,確實不該太拘束女兒。秦氏想著小荷曾說過的話,雖然自己不能擺脫束縛,但女兒,她是天家公主,她的確不用如此被束縛。
走回昭陽宮的路上,秋月忍不住問小荷:“娘娘,真的有那麼多人想出宮嗎?”
“已經讓嬤嬤們去詢問了。”小荷的話並沒解掉秋月的疑惑:“可是,出宮做什麼呢?娘娘,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哪裏,更不知道宮外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真要讓奴婢出宮,奴婢會覺得日子沒法過下去。”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秋月已經把這個宮廷當做了自己的家,盡管在宮廷之中,她地位不高,上麵還有那麼多的人,但秋月無法想象離開宮廷之後的生活。
小荷看著秋月:“每個人都不一樣的,秋扇想念她的父母,也想要嫁人,想過另一種生活。”而秋月,從沒想過嫁人,畢竟在宮廷之中,天子可以臨幸所有的宮女,有些宮女也會和內侍對食,但都是偷偷摸摸的,秋月不願意做這種事情,也不會想要被天子臨幸,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在這宮廷之中,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至於宮外的生活,她不會再去想。既到了天上,又為何想要回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