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兩人鋪開棋盤下棋。李質的棋藝不如韋清,一條大龍被殺得七零八落,他愁眉苦臉地盯著棋盤,冥思苦想,舉棋不定。而韋清則悠閑地歪在靠枕上瞧著。
此時錢順端來茶水,韋清接過蓋碗,輕輕吹了吹茶葉沫兒,泯了一小口。錢順趁其不注意,將手伸向棋盤的某個位置指了指,又迅速縮回去。
李質愣了愣,馬上反映過來,不由大喜。他啪地將棋下到錢順指點的位置。這是一招死裏求生的險棋,但此子一下,整盤局勢便大為改觀。
韋清放下蓋碗,發現喝口茶之間,形勢便急轉直下,不由大為驚異。他想了想,有些不甘地說:“想不到你會走這一步,倒不像你往日的棋風。罷了,這局就算平了罷。”李質朝錢順望去,二人相視而笑。
此時夜已深了,李質便要出去歇息。韋清道:“等一等。”又轉向錢順道:“你去別的房間找找看,多拿一床新被褥給李將軍鋪上。如今外間太冷了,不多蓋點兒,簡直不能睡。”李質心中一暖,感激地看向韋清。韋清則別過臉去,低頭收拾棋盤。
不一會兒,錢順回來道:“這裏以前不大住人,找來找去都沒有新的,隻有一些別人用過的舊被褥。”
韋清想了想道:“你把那些舊的拿過來給我,這裏一床新的給李將軍拿去罷。”李質忙道:“不必了,把舊的給我就行,我這粗人倒無所謂,你一個文弱書生,如何受得了那些醃雜氣味?”
韋清因他說自已是文弱書生,心中未免不服,偏要勉強。兩人一時爭執不下。
錢順不耐煩道:“罷了,幹脆李將軍也在暖閣裏睡吧。那張檀香木床又大又暖和,足夠睡兩個人了。”李質和韋清對視一眼,不由都有些尷尬,但又怕對方多心,一時皆不好開口拒絕。錢順見兩人沉默,便當是同意了,忙著就去鋪床疊被。(小順子這忠仆啊~~)
吹熄燈躺在床上,李質不知為何,翻來覆去地總也睡不著。黑暗中隻聽韋清笑道:“李將軍難道睡得不舒服?”
李質忙辯道:“沒有,隻不過我小時候和兄弟們一起睡,總是不安分,老愛擠兌別人,所以我怕擾了你。”
韋清歎道:“看來你們兄弟之間真是手足情深啊!可憐我從小孤單,娘親也死得早,兄弟們都不願理我,更別提同吃同睡了。”李質聞言心中一軟,忙勸慰道:“其實一個人倒也清靜,省得老是爭吵打架,就為這,我還挨過我家老爺子不少棍子呢。對了,你到我府中的事情,韋侍郎是否知道?”
韋清沉默半晌道:“大概是不知道罷。那日我隻睡了一覺,不知怎麼就到了皇宮。後來聽錢順說起,韋府曾有過一場火災,燒掉的恰好是我住的地方。我父親他們大概早以為我死了罷……再說從我記事起,他就極少拿正眼瞧過我們娘兒倆,多我一個少我一個根本不算什麼,而且韋府的大小夫人們更是嫌我多餘,巴不得我死了倒好……隻有一個老管家,看著我長大,不知道他聽聞惡信會怎麼樣傷心呢……”說著哽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