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韋清睜開眼便習慣性地看看身邊,發現枕旁空空如也。他隱隱憶起昨晚之事,以為不過發了一場春夢。但稍稍動作,他就感覺下體巨痛,身上也是一絲不掛青紫相間,再看看錦被上的斑斑痕跡,韋清嚇得差點兒跳起來。
天呐!自已竟然和他幹了那種事!
意識到這一點,韋清隻覺得轟隆一聲,腦袋都要炸開了。雖然他與李質一向情義相投,但從來都不敢往這個方麵想,隻等著九公主找到,自已便可全身而退了,不想今日釀成此事,自已還有何麵目與李質相對?別人又將如何看待自已?
想到此,韋清不由一陣心亂,將臉埋在錦被中。
其實還有一個連韋清自已都不敢承認的事實,那就是他戀上李質了。否則昨晚看見李質與彩鳳在一起時,自已為何會如此暴怒呢?韋清沒法解釋。再想到李質的不辭而別,韋清不由一陣苦笑,看來他也是不知道如何麵對自已罷。
韋清想得沒錯。李質一早醒來,猛然看見自已與韋清赤身裸體擁在一起,當場便嚇呆了。他雖然一直眷戀韋清(他從來不願承認這一點),但也從未越雷池一步。昨晚他借著酒醉,與韋清一夜銷魂,得償夙願,事後卻不知所措了。
他一會兒想男子與男子相戀,這世俗如何容得下?;一會兒想其實昨夜與韋清真是挺好的;一會兒又想韋清的身份是假的,萬一找到了九公主,韋清又將何去何從?
李質隻覺得腦袋裏亂糟糟一團。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韋清,心想萬一他醒來,自已如何麵對他?想到那種尷尬勁,李質嚇得跳下床,草草穿上衣服逃也似地往外跑。他吩咐下人給夫人準備好早餐和洗澡水,便自已一人策馬奔向了郊外的別院,在那裏過了三天。
這三天內,李質又想韋清,又怕見到韋清。每當自已一人獨處的時候,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夜和韋清的種種細節。每當想到韋清窩在他懷裏嬌羞的樣子,他就不由心旌搖蕩,意亂情迷。但一想到世俗之見和種種繁難之事,他又忍不住長噓短歎,煩悶異常,始終解不開心中之結。
別院裏的一個蔣姓老家人見李質如此,勸他道:“老爺不知何事如此煩惱,可否跟老奴說說,或有可解之處?”李質歎道:“不好說啊……比如你喜歡一個人,那人也挺喜歡你,可你們兩人之間卻是橫著一條鴻溝,你說這如何是好?”
老蔣聽完,以為李質喜歡上了哪家的姑娘又不好意思說,便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老爺如果喜歡誰就將她娶過來便是,還怕誰說不成?人生才幾十年,總是如此煩憂,還有什麼意思?記得三十年前我隨老太爺平北夷時,曾與北夷的一個女子相戀,但是當時兩國交兵,互為敵對,兩人又年青氣盛不懂珍惜,遂致互相錯過。我至今想起來仍是後悔不已。人有時何必想那麼多?隻管與有情人做快樂事,管他是緣還是劫呢。”
李質聽完心裏一動,但還是搖頭道:“哪有這麼容易啊!”老蔣笑道:“老爺不如去附近廟裏燒燒香拜拜佛,或許有可解之處?”
李質聽到燒香拜佛這一句,不覺眼前一亮,猛然憶起浮雲寺內自已抽的簽和悟能說的話。難道自已與韋清真的那麼有緣?李質不由想起了日常與韋清相處的點點滴滴,想到他的學識才華,他的胸襟人格,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憤怒悲傷……無一不讓自已心神俱醉,為之傾倒。
李質歎口氣,不由細細咀嚼起悟能的話來,當想到“明心見性,拋棄桎梏;舍卻繁華,隱退林泉”這幾句時,忽似醐醍灌頂,心中一亮,所有心結全都迎刃而解。
他背著手來回踱了幾步,笑了兩聲,轉身走出別院,冒著大雪策馬奔回皇城。
話說李質在別院臨風唏噓,韋清也在靜園借酒澆愁,內心苦悶自不必說。這日天色向晚,韋清衣衫不整,圍坐於火爐前自斟自飲。忽聽人說李質來了,韋清一時抑製不住衝動,踉踉蹌蹌跑到門口,倚著門柱望過去。
此時李質正踏進院門,看見韋清不由呆住了。兩人就這麼定定地對望著,一時間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李質看韋清衣衫單薄,又有宿醉之相,不禁一陣心痛。他走至韋清麵前,脫下自已的披風替他圍上,怨道:“你怎能如此糟蹋自已?即使不為你自已著想,也要為我想一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