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竹香扶著梳洗幹淨的花影進來,伸手撫平她玉色絨緞馬麵裙上的細褶,有些興奮地道:“老天爺有眼,沒受傷,連跟頭發絲都沒少。您瞧瞧真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但願如此!若瑤心中歎息了一聲,起身攔住花影的手笑道:“快讓我看看,瘦這麼多,可得好好補補!”
“可不是,我跟廚房說了,讓她們燉些補品上來,銀子從我月例裏扣。”竹香也圍過來前後打量著花影,看她臉尖的隻剩皮包骨了,頓時忍不住心疼,“難為你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等抓住那些天殺了,非往死裏打不可。不剝皮抽筋都不解恨!”
竹香這話也就是痛快痛快嘴,說出來解解恨罷了,落到花影耳朵裏卻像親眼瞧見了那血淋淋的場麵似的,猛地甩開若瑤的手,轉身竟躲到門口雲石大山水的大插屏後麵,抱著頭連連尖叫。
這下不屋中幾個人都傻眼了,若說花影剛回來時有些異常,眾人還心存僥幸以為她在外麵吃了苦頭,驟然瞧見熟悉的人和東西有些恍惚,可眼下這情形,相自欺其人也不可能了。這……明明就是瘋了!
流落在外麵十幾天,遇上了多少可怕的事情,竟把心思縝密的花影生生逼瘋了?
花影的尖叫像一把把尖刀,重重地插在若瑤心上,她身子疼的直哆嗦,緩步走到花影跟前蹲下,試探著伸手去拉花影,生怕驚到她似地輕聲道:“花影,花影,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若瑤阿,別怕……你到家了,誰也不敢把你怎麼樣,別怕!你抬頭,看看我!”
若瑤輕柔低緩的聲音似乎有種安撫的魔力,花影漸漸止住尖叫,一點點地抬頭在若瑤臉上瞥了一眼,又飛快地把頭低下,兩隻手抱緊腦袋。那種驚慌與瑟縮看的若瑤心如刀絞。
許久花影才又慢慢鬆開胳膊,試探著抬頭,對上若瑤透著關切又溫暖無比的眼睛,她忽然麵露疑惑。似乎在極力想什麼又想不清楚,茫然的臉上竟是掩示不住的痛苦。
“姑娘……”花影遲疑地念了一句,若瑤登進滿心欣喜,認得她就好,隻要還認人就有治好的希望。可花影接下來的喃喃自語,又把若瑤剛升起來的希望澆滅。
“姑娘……奴婢……姑娘……奴婢……”花影夢囈似的,口中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兩個詞,不是想起什麼了,而是這兩個詞代表的人與事,對她來說太過深刻,已經印到骨子裏了,換句話說,除了這兩個詞,花影此時什麼都不記得了!
“快去請問文太醫!”花影這樣子明顯是嚇傻子,文太醫精通婦科兒科,不見得也了解精神科,可若瑤也顧不上了,除了文太醫,她此時信不過任何人。
聽說花影找到了,文太醫也沒耽擱,立馬坐車來晉王府。他在武安郡王府給若瑤保胎那陣子,衣食住行都是花影在安排,老頭心裏對這個言語和氣,舉止端莊的姑娘一直心存好感,心裏把她當晚輩看。沒想到平地生橫禍,竟遇上這種事兒了。
給花影診完脈,文太醫一臉凝重,拈著胡子並未說話。若瑤見狀急忙屏退左右,“您瞧出什麼不妥了?”
文太醫有些拿不準地道:“冷眼瞧著花影像是因為驚嚇,得了失魂症。可是……”生平第一次對自已的醫術產生懷疑,文太醫又坐到花影床前替她把了一回脈,沉吟半晌終於下定決心似地道:“可是依老夫看,倒像是被人下了一種詭異的毒。這種毒倒害不著花影的身體,隻是要控製她的精神,好像要從她腦子裏翻出什麼東西來似的。這種毒老夫隻是在古書中瞧見過記載,還從未親眼見過。”
若瑤急忙追問,“花影有沒有性命之憂?”
文太醫搖了搖頭,“這倒是沒有。花姑娘看著柔弱,卻是個倔強的。想必是查覺下毒人的意圖,靠意誌強行跟體內的毒做對,結果傷了腦子。怕是……怕是一輩子隻能這樣癡癡呆呆的。”
‘癡癡呆呆’還是文太醫思索了片刻,照顧若瑤情緒才想出來的一個比較樂觀的詞。
雖然文太醫一直強調這種結果隻是他的一個推測沒有任何依據,若瑤卻有種直覺他說對了。
隻是有些疑惑,花影雖然跟自已親近,但也僅限於日常生活的照料。她並不知道趙淩的秘密,在這方麵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侍衛有價值。
到底想知道什麼秘密,至於用這種歹毒的手段對付一個弱女子?
忽想起來除了趙淩和張希,這世上知道她會臨仿之術的隻有花影,若瑤不由自主的就哆嗦了一下,難道是衝這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