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目作為郭汜的急先鋒,來到關城之下,發現城樓上高高飄揚著“漢”字大旗,已是明白了一切。但他不明白的是,關城之上的兵力,看起來並不亞於千人,小皇帝,或者是說他的少頭領梁嘯,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才再次收攏了如此多的軍士?
上次一戰,天子行營可謂是元氣大傷,既然如此,他們又是怎麼做到,怎樣將關城修葺一番的?
李大目對自己的力量有足夠的信心,隻要不是遇上超一流的猛將或者少頭領,他都會選擇進攻,但他也非不知好歹之人,以輕騎兵攻城,實是最愚蠢的自殺行為。
因此李大目退軍十裏,當道紮營,等候大軍的到來。
長安三將的聯軍速度不慢,第二日便與做先鋒的李大目會合,當下合兵一處,朝關城殺來。
三萬名騎兵立在關下,從關下的峽穀一直向西蔓延,直到模糊難見。這些騎兵雖不適合攻城,但是齊刷刷地擺到城下,亦能散發出一股令人心顫的威勢。
梁嘯此時正與楊彪並肩立在少年天子的背後,皇帝劉協則是挺直了身子,怒視著關下的騎兵。
“小張將軍可在?”少年天子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末將在。”
張繡應聲而出,心中卻是忐忑。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何叔父明明是派自己護送皇帝,他自己又為何要聯合李傕、郭汜二人,聯軍追擊?
“張將軍為何夥同李傕、郭汜二賊,意圖謀逆?朕以為張將軍素來忠義,此番或是為奸人蒙蔽,小張將軍當城頭勸諫一番,張將軍若是能懸崖勒馬,尤未晚矣。”
少年天子的這番話咬字清晰,嗓音甚是悅耳動聽,但就是這寥寥數語,卻讓張繡覺得如芒在背。
天子的話也沒錯,叔叔此前並無謀逆之舉,為何此刻要和李傕、郭汜二賊一同前來?
所謂懸崖勒馬之語,倒也字字珠璣,隻是張繡卻有些不信,為何小皇帝數日之間,便如此明睿了。
“天子之意,是請張將軍上城頭與驃騎將軍答話。”
不知什麼時候,賈詡跟到了張繡的後麵,輕聲提醒。
張繡立時醒悟,“嗵”地一聲單膝跪在地上:“天子放心,臣立刻呼喚叔父出來。”
說罷張繡就走上女牆垛口,望著關下“張”字大旗的地方喊道:“叔父可在——”
張繡接連呼喚三次,城下騎馬隊中才緩緩走出一騎,那人身形矯健,正是張濟。
“叔父在上,為何被李、郭二賊教唆,誤入歧途?”
張濟麵對侄兒的質問,心中五味雜陳,旋即派人喊話:“風聞天子欲詔曹操勤王,曹操閹豎之後,心懷不軌,若天子與其遭遇,必定有所險危,臣等放心不下,特此趕來救駕。”
這番話倒是噎住了不善言辭的張繡,但張繡也是明白人,哪能聽不出自家叔叔的意思?
張濟這分明就是在說,恐怕被曹操控製了天子,召集山東諸侯討伐他們涼州係的軍閥罷了。
少年天子卻在張濟身後冷哼一聲:“此救駕耶?此劫駕耶!”
不待張繡爭辯,嗓門奇大的張雷公已是吼道:“此救駕耶?此劫駕耶?”
張雷公也明白少年天子的揶揄諷刺之意,但這句話從他口中傳下去,卻是變了些味道。揶揄諷刺少了,卻更多了質問之感。
關下眾騎士隱隱有些騷動,許多人交頭接耳,都開始懷疑三位將軍的軍令。
按照之前所說,他們這次是要打倒劫持皇帝的楊奉、董承等人,保護皇帝返回長安,可此刻皇帝竟然正在城頭,責問西涼軍將。
此救駕耶?此劫駕耶?
不少士兵都已陷入了迷惘,更有甚者,心中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冒犯天子,可是大罪哩!
李傕、郭汜兩人,也都是心中焦急,不料小皇帝竟然不往東逃竄,而是令軍士守住關卡,這卻不好辦了。若是強攻,那謀逆的罪名就要安在自己的頭上,可若是不打,又怎能任由曹操那廝將皇帝帶走!
正思忖間,關上那個嗓門大的軍將又吼道:“大將軍有令,爾等放下兵器,交出戰馬,退出五裏,便可認定忠臣,便是救駕,如若不然,便是心懷不軌!便是劫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