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將一摞的劍譜、刀譜、槍譜放回曹昂為他準備的小院中,心中仍是隱隱有些什麼揮之不去,但他又無法確切地捕捉到它,難以描述難以想象它究竟是什麼。
梁嘯唯一明確的是,它存在那裏,等著他去發現。
長夜已經過去大半,梁嘯索性不睡,徑直來到了後院裏漫步。
聽著園中的蟲鳴鳥叫,聆聽這大自然的聲音,梁嘯的心不禁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更加地煩躁。
焦灼不堪。
似乎有什麼在牽動他,扯著他不停向前,但他自己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因素。
那一根無形的繩索,扯著他來到將軍府,來到將軍府的後園。
都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時刻,但梁嘯卻突然從這濃重的黑暗中嗅到了一抹亮色。
他的心驀地一動,猛然意識到他已經距離那根無形的繩索更近了。
或者說,距離那牽動著他的因素愈來愈近,它似乎越來越明朗了。
仍是漫步在環境優雅的園林中,一個不經意的轉身,梁嘯竟似乎聽到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歎息聲,是歎息聲,沒錯。
在這個時候,除了他自己,又有誰回到這個後園中歎息呢?
梁嘯的心跳加速,緩緩地,卻是不可遏止地加速。
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似乎有一種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是……那初遇的邂逅。
梁嘯無聲地繞過那一片樹叢,終於看到了樹叢後的寥落身影。
她站在那裏,孤寒挺拔,蕭索寥落。
“……是你?”
梁嘯終於從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要在她麵前開口何其艱難,梁嘯的嗓音幾乎像是抽動著空氣發出的噝噝聲。
月黑風高,一如他們初遇的那個夜晚。
然而此時的夜晚,黎明前夕的夜晚,卻比之前更黑暗。
夜色濃稠得化不開,但雙方都是第一眼便篤定了對方的身份——這是因為他們初遇時就是在夜晚呢,還是他們已經在悄無聲息的時光中漸漸熟悉了對方?
她仍站在那裏不動。
不說一句話,沒有任何動作,亦再無先前的一聲幽幽歎息。
貂蟬,這個讓無數的男人渴望,又讓多少英雄豪傑都求之不得的女人,如今正站在梁嘯的身前,安靜地,幽若夜色中的一尊石雕,卻無石雕的冰冷。
她是孤單的,她是寂寞的。
可梁嘯又明明覺得,她是熾熱的。
她的內心是熾熱的,正如梁嘯的內心一樣。
可是,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難以逾越的鴻溝。
呂布死前把貂蟬托付給梁嘯,但貂蟬卻不知道。呂布希望貂蟬好好地活下去,貂蟬雖然知道,卻顯然不打算如此。
梁嘯決不肯任由貂蟬——這個被他調戲也調戲他的女人被別人得到,因此才會重傷未愈的時候便與關羽爭鬥。
可人算不如天算,梁嘯一個人的能量畢竟有限,他可以挫敗關羽,卻無法在這一盤棋中擊敗曹操。
這個幕後的推手,貂蟬如今悲劇的一手造成者,更是梁嘯如今和以後最大的敵人——奸雄曹操,性格上睚眥必報,恩怨分明,他得不到貂蟬,便絕不會讓貂蟬好過。
貂蟬成了曹昂的妾室,雖然數月過去,曹昂從未與她發生過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但她已經是曹昂的妾,亦可說是曹昂的女人。
都說朋友妻不可欺,梁嘯對世俗的規條向來不屑一顧,因為他知道,世俗不過是各種利益謀算和斤斤計較的結合體,世俗之所謂“朋友”,不過是跟你有交集可能產生利害關係的人群而已。
倘若有可能,就是去偷曹操的女人梁嘯也願意,因為梁嘯雖然敬重曹操,卻並不在心底將曹操歸入“朋友”的行列。
但曹昂不行。
因為曹昂是梁嘯的“朋友”,同時更是他天下計劃的重要棋子,是梁嘯在這場博弈中能否勝過曹操的關鍵棋子!
不論是出於個人情感還是利害關係,梁嘯都不願去動曹昂的女人。
但造化弄人,偏偏貂蟬成了曹昂的女人。
梁嘯是花心大蘿卜,喜歡這個又喜歡那個,但男人不都是如此?
他愛蔡琰,喜歡浮雲、喜歡甄薑、喜歡喬煙也喜歡貂蟬。
他喜歡的,他不想失去,更不想讓別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