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道血印,看得甄宓竟有些心疼——刻著畢竟是她自己打出來的啊。
“嫦……嫦娥……”
梁嘯仍是意識朦朧,但亦正是這低聲喚出的名字,讓本已準備離開的甄宓停下了腳步,轉身伏在梁嘯的身上。
“你可知道,聽到你喚出這個名字來,有多麼的艱難……”
甄宓一手撫著梁嘯被她扇出血印的左臉,一手則是按在梁嘯的胸膛之上。
曹昂的胸膛上很光滑平整,唯一的一塊銅錢大小的傷疤,據他自己說是在十歲時貪玩被刮傷的。
但梁嘯的胸膛不同。
梁嘯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很多,臂膀上、胸前、肋下、腹心……梁嘯身上的傷痕大大小小也有二三十處,看著令人心疼。
“嫦娥……我……對不起你……”
天知道梁嘯腦海裏究竟想的是什麼,但他下意識地說出這樣的話,已經讓甄宓感到極大的安慰。
原來你的心裏也不是從來隻有姐姐……可是……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傻瓜……
在這一刹那,甄宓突然開始後悔,為何要那樣輕率地答應曹昂的求婚。
為什麼?
難道僅僅是為了要給梁嘯顏色看看?
抑或是在大姐離開之後對他負心的懲罰?
一刹那間,甄宓突然明白了自己心裏所缺的那一塊究竟在哪兒。
她對曹昂很體貼,曹昂對她亦關懷備至。
她將曹昂對她的溫柔,化作如水般柔情。
可是她仍是覺得她心中缺了些什麼。
原來,她心中所缺的,是他。
自打十二歲時在涅縣縣城的初遇,她的心中便早已烙進了他的影子。
那個肩背環首刀,嘴裏叼著草莖,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少年,已經成為年少的她心中永恒的印象。
他會保護老弱婦孺,會對壞人使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然而在幫過他們兄妹之後,卻根本不屑知道她的名字。
是否是當年那一句“你的名字,我又何必知道”,令她今生永遠難以逃脫這夢魘呢?
原來這麼多年,自己心中一直都是他。
原來自己最牽掛的人,仍然是他。
最初因為見到他和大姐親熱而怒扇耳光,再到就算是被錯認為大姐也不願放棄和他相處的機會……她難道就敢說,當初來許都全是為了老師童淵,而非是知道他在許都混得風生水起?
——隻怕還是後者居多吧。
可是……自己卻輕率地答應了曹昂,早成他人之婦。
隻是因為他突然離開一個杳無音訊,便賭氣之下答應了曹昂的求婚……
甄宓啊甄宓,你自詡聰明,卻何其愚蠢!
眼淚,已在不知不覺中漫盡了甄宓的眼眶;
眼淚,更在一滴一滴地落在梁嘯的臉上,打在甄宓的心底。
梁嘯似乎被猛地驚醒,睜開迷離的雙眼,他竭力想要看清麵前的人是誰,又為何要在他麵前哭?
然而他終究還是看不清,他攝入了太多的酒精,在他能夠完全地睜開雙眼之前,酒意上湧,猛烈地侵襲著他的大腦。
可是梁嘯又似乎沒有完全被酒意所控製,他竟抬手拉住了身上的女人,說出的話雖然還喃喃不清,語氣卻已屬堅定:
“不要哭……不要哭……我會守護你……不要哭……薑兒不要哭……”
聽到這樣的話,甄宓不由又是開心,又是心酸。
“原來在迷夢之中……他亦是更多地思念大姐……”
甄宓突然覺得身軀下墜,原來梁嘯用力拉扯之下,已將她擁入懷中,強健有力的雙臂好似鐵箍一樣,緊緊地抱住甄宓,不給她絲毫掙脫的機會。
刹那間,甄宓竟有了一種莫名的幸福感充斥著四肢百骸,她的心仍是感到酸楚,但身體卻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受。
這與曹昂擁抱她的時候完全不同。
後者的擁抱固然令甄宓感到寬慰和滿足,卻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幸福感和……心癢難耐。
“隻要你心中有我的位置,縱然思念大姐更多又何妨……”
甄宓驀地微笑,然後便探首將柔嫩的雙唇貼上了梁嘯下巴的胡茬……
昏迷中的梁嘯,似乎並沒有喪失身體的本能。而實際上人的大腦無時不刻在工作,潛意識中亦在主導者身體的每一個行動。梁嘯此刻的理智不再,卻能更好地發揮作為動物的……本能!
縱情過後,兩人仍沉醉在漸漸消退的高潮餘韻中,如膠似漆的相擁而眠,讓疲倦將自己的意識掩蓋,帶入甜美的夢鄉,仿佛能這樣直到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