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生聽得張楓的回答不禁一呆,他本以為這字謎頗為難猜,張楓等人縱然猜出,也得耗上半天,在這窄窄的石梁之上,那少年武功再高,隻怕也難以久站,要叫三人知難而退,乖乖的回去,豈知張楓竟似不加思索,隨口而答,不由得驚訝異常,心想這幾人當真絕頂聰明,倒不可不出個極難的題目來難難他們,四下一望,見山邊一排棕櫚,樹葉隨風而動,宛若揮扇,他是狀元之才,即景生情,於是搖了搖手中的折疊扇,說道:“我有一個上聯,請幾位對對。”黃蓉道:“對對子可不及猜謎兒有趣啦,好罷,我們若不對,看來你也不能放我們過去,你出對罷。”
那書生揮扇指著一排棕櫚道:“風擺棕櫚,千手佛搖折疊扇。”這上聯既是即景,又隱然自抬身分。黃蓉心道:“我若單以事物相對,不含相關之義,未擅勝場。”遊目四顧,隻見對麵平地上有一座小小寺院,廟前有一個荷塘,此時七月將盡,高山早寒,荷葉已然凋了大半,心中一動,笑道:“對子是有了,隻是得罪大叔,說來不便。”那書生道:“但說不妨。”黃蓉道:“你可不許生氣。”那書生道:“自然不氣。”黃蓉指著他頭上戴的逍遙巾道:的下聯是:‘霜凋荷葉,獨腳鬼戴逍遙巾’。”這下聯一說,那書生哈哈大笑,說道:“妙極,妙極!不但對仗工整,而且敏捷之至。”秦南琴見那蓮梗撐著一片枯凋的荷葉,果然像是個獨腳鬼戴了一頂逍遙巾,也不禁笑了起來。
那書生笑罷心想:“尋常對子是定然難不倒他們,我可得出個絕對。”猛然想起少年時在塾中讀書之時,老師曾說過一個絕對,數十年來無人能對得工整,說不得,隻好難他們一難,於是說道:“我還有一聯,請幾位對個下聯:‘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麵’。”黃蓉聽了,心中大喜:“琴瑟琵琶四字**有八個王字,原是十分難對。隻可惜這是一個老對,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爹爹當年在桃花島上閑著無事,早就對出來了。”
那書生說罷絕對,料想幾人對不上來,心下甚是得意,隻怕張楓三人反過來問他,於是說在頭裏:“這一聯本來極難,我也對不工穩。不過咱們話說在先,你們既然對不出,隻好請回了。”
黃蓉笑道:“若說要對此對,卻有何難?隻是適才一聯已得罪了大叔,現在這一聯是一口氣要得罪漁讀四位,是以說不出口。”那書生不信,心道:“你能對出已是千難萬難,豈能同時又嘲諷我師兄弟四人?”說道:“但求對得工整,取笑又有何妨?”黃蓉笑道:“既然如此,我告罪在先,這下聯是:‘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那書生大驚,站起身來,長袖一揮,向黃蓉一揖到地,說道:“在下拜服。”黃蓉笑道:“承讓了!”
原來當年黃藥師作此對時,陳玄風、曲靈風、陸乘風、馮默風四弟子隨侍在側,黃藥師以此與四弟子開個玩笑。其時黃蓉尚未出世,後來聽父親談及拿來移用到漁讀四人身上。那書生哼了一聲,轉身縱過小缺口罷。”張楓見那書生讓道,當下提氣躍過缺口,在那書生先前坐處落足一點,又躍過了最後那小缺口。那書生見他摟著黃蓉、秦南琴二女履險如夷,心中也自歎服:“我自負文武雙全,其實文武不如眼前這少年少女遠矣,慚愧啊慚愧。”側目再看黃蓉,隻見她洋洋得意,想是女孩兒折服了一位飽學的狀元公,掩不住的心中喜悅之情,心想:“我且取笑她一番,好教她別太得意了!”於是說道:“姑娘文才雖佳,行止卻是有虧。”黃蓉道:“倒要請教。”那書生道:“‘孟子’書中有雲:‘男女授受不親,禮也。’瞧姑娘是位閨女,與這位小哥並非夫妻,卻何以由他摟在懷中?孟夫子隻說嫂溺,叔可援之以手。姑娘既沒有掉在水裏,又非這小哥的嫂子,這樣抱著親熱,實是大違禮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