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的狴奴騎兵奔襲而來,在地勢平緩的北疆平原上帶起一片煙塵,將他們壯碩的身影襯托得更加可怖。一些年輕的狴奴騎士興奮得麵色潮紅,不時還發出兩聲奇怪的吆喝;而有點經驗的狴奴騎士則一臉漠然,他們漠視生命,享受敵人的鮮血和死亡,同時也對自己的死亡好不畏懼。這些老兵才是狴奴軍隊中的骨幹所在。
脫裏的右手輕輕在刀柄上輕輕摩挲著,嘴角還掛著一絲嗜血的笑容。如果細心的話可以發現,他們的皮甲縫隙裏還有沒來及幹涸血跡,著兩千狴奴騎兵剛剛突襲了一個小城,跟在他們後麵的馬隊還綁縛著不少搶掠而來的女子。
“大狴奴的勇士們!加快速度!狼主大人命令我們先趕到海亞城下,遊弋打擊卑微的熙人!”脫裏大喊一聲,就像發出狼嚎,煽動著狴奴的戰意和嗜血欲望。
“長生天在看著我們!”脫裏身邊一個副將跟著大喊,狴奴隻相信兩個神,一個是無所不能的長生天;另一個就是傳說中他們的祖先,教會他們狩獵和打仗的蒼狼神。
那些年輕的狴奴戰士更加興奮了,在剛才被他們突襲的那個小城中,男人被殺時流出的鮮血,女人被淩辱時痛苦的哀嚎,還有散落一地的生活物品,這些都點燃了他們好戰的鮮血。
脫裏滿意地對著那個副將點點頭,他猛地一把抽出彎刀,高聲唱起了狴奴的戰歌:“說到的地方就到,說攻的地方就攻!把高山劈開,把深水斷涸,就這樣勇敢地殺敵!”
附和的騎士越來就多,蒼涼悲壯但是熱血沸騰的歌聲彙聚在一起,撼動了天上的太陽,震碎了天上的浮雲。就在所有狴奴騎士都躊躇滿誌高唱戰歌的時候,狴奴卻發現右側兩百步外的密林裏似乎閃過一絲金屬光澤,他瞳孔猛地一縮,正要勒令部隊戒備,就看見一點寒星急速放大。脫裏在他的部落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勇士,反應何其之快,下意識地一扭腰身,就感覺自己的麵頰先是一涼,隨後就是火辣辣的疼痛。身後傳來一聲慘叫,脫裏回頭一看,隻見一支粗大的弩箭毫不留情地洞穿了一個狴奴的腹腔,三棱箭頭製造處小酒杯口大的傷口,鮮血和腸子竟然順著這一個令人膽寒的傷口流出。
脫裏驚魂未定,他回過頭來,不顧從臉上那道巨大傷口流出的鮮血,死死盯住那一片樹林,咬牙切齒地說道:“勇士們!衝進那片樹林,將卑鄙的熙軍碎屍萬段!”
可是大部分狴奴騎士還沒來及調轉馬頭,就隱隱聽見那片樹林裏傳來一陣“哢噠”聲,然後“嗡”的一聲,一片猙獰可怖的箭雲騰空而起,上千支弩箭編製成一張死亡之網,朝著正在嘶聲大喊的狴奴急速飛來。
脫裏充滿殺氣的眼睛猛然睜大,“散開!”,隨後沒有任何猶豫就一個蹬裏藏身鑽到戰馬肚子下。
可惜,不是所有的狴奴騎兵都有他這種反應速度,有的老兵還能拔出彎刀撥開飛向自己的弩箭。但是很多年輕的狴奴戰士看著當頭罩下的箭雨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雖然很早就聽老戰士說過熙軍的弩箭十分厲害,除了狴奴中千裏挑一的射雕者,一般的弓箭手在弩箭麵前幾乎沒什麼招架之力。但是聽了不等於在戰場上能做出正確的反應。
宛如數十顆石子撒進了湖麵,上千支弩箭狠狠釘進了狴奴的騎兵陣型,濺起了一片漣漪,隻是這漣漪是上百朵血花。上百狴奴騎兵瞬間中箭落馬,痛苦地慘叫著。但是隨著脫裏彎刀向那一片密林一指,其他的狴奴戰士立即抽打著戰馬,瘋狂的加速,爭取在第二波弩箭射到之前衝進騎弓的有效射程。那時候,狴奴就可以憑借自己嫻熟的騎射和淩厲凶悍的刀法,對著熙軍展開血淋淋的屠殺。要知道,一旦讓騎兵衝到近前,就算是弩手也隻有伸著脖子挨宰的份。
可是狴奴騎兵剛剛把速度給提上來,林子裏又傳來“嗡”的一聲,然後又是一片比剛才更大更密集的箭雲飛起,箭矢撕裂空氣的尖嘯聲遮蓋了狴奴的驚呼,箭矢竟然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狴奴騎兵臉上的驚恐表情。
又是近兩百狴奴騎兵被當場射翻,但是在戰場上,騎兵的衝鋒不可能因為少數人的落馬而停止。後麵的狴奴騎兵毫不減速,依然抽打著戰馬,似乎沒有聽到自己的兄弟袍澤在馬蹄踐踏下撕心裂肺的哀嚎慘叫。
脫裏的臉色極其難看,自己這次隻帶了兩千騎兵,是作為大軍的先頭部隊來掃清外的熙軍,牽製大量的熙軍步兵。可是現在才洗劫了一個小城,繼續出發之後又遭到敵人不明不白的突然打擊,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就損失了三百多騎。這仗還怎麼打啊?!
但是脫裏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人物了,他立即就做出了選擇:必須衝到敵軍身前!
脫裏心中明白,剛才之所以敵人能如此快速地射出第二波箭矢,很有可能是因為敵軍將弓弩手分成兩批甚至三批,分批發射。這樣雖然在短時間內能保證箭矢齊射的持續性,但是肯定會有發射間隙,利用這個間隙,狴奴就能不斷接近熙軍。更何況就算是弓弩手分批發射,怎麼可能真正的無休無止。要知道,弩箭雖然射程遠,穿透力強大,但是它的射速是很慢的,隻要向前到達弓箭的有效射程,狴奴就可以箭如雨發,將熙軍弩手生生射成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