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亦為什麼會在頂層開了房間,她又為什麼會去聶亦的房間,還睡在聶亦的身邊,失去記憶的那幾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聶非非不敢想。她是不是纏聶亦了,她怎麼纏他的,有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做什麼過分的事?
假如自己真的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那讓聶亦認為她從頭到尾都是不清醒的,並且所有一切她都記不得了,他是不是可以稍微原諒一下她,讓他們之間不至於因她的這次不謹慎和不得體走向絕境?她是這麼考慮的。
因此她在8點半估摸著他已醒來時給他發了那條信息。
發信息時聶非非非常緊張,但她努力使自己顯得無辜和懊喪,企圖以此打動聶亦。那時候她想起張愛玲的那句“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裏,然後開出花來”。愛的確會使人卑微,但即使卑微到塵埃裏,也能開出花。這是愛的特別。愛給她彷徨和無措,但是也給她勇氣,使她用聰明去粉飾太平。
聶亦在十分鍾之後回複了她,發的文字信息,他說:“沒有添麻煩。”問她,“你在哪裏?”
聶非非告訴了聶亦她的位置,立刻便有第二條信息進來,這次是語音,聶亦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他說:“你昨晚的確做了一些事,讓我有點困惑,我們得找個時間談談。”停了一下說,“我現在有點急事需要回紐黑文,立刻就要動身,事情處理完後我會盡快趕回來。”又說,“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可能沒法聯係,不用擔心,等我回來聯係你。”
聶非非消化了許久這條信息的意思,但並沒有能解讀明白。聶亦的回信當然不是負麵的反饋,但似乎也並不是完全正麵。聶非非聽到內心深處傳來咯噔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破裂了,胸腔裏有些堵,她有點難受。
她想問聶亦她昨晚到底做了什麼,會讓他覺得他們需要好好談一談。但最終,她沒有問。她捏著手機好一會兒,最後回了“好的,一路順利”,停了一會兒,又回了一句,“我會等學長的。”
聶亦在二十分鍾後回了信息,說他已經在車上,又叮囑她以後不許再喝酒,同時讓她不要懈怠,好好準備SAT考試和攝影展。
她回答知道了。
那之後他們結束了對話。
聶非非盯著聊天界麵,目光在聶亦的最後一條信息上停留了很久。她覺得他應該沒有要疏遠自己的意思。這讓她鬆了一口氣。他還願意關心她,那就是說無論昨晚她做了什麼,他都選擇了原諒。可他又要同她談論什麼呢?昨晚的一切,難道不是一筆勾銷才最好嗎?
有沒有可能……是昨晚她失控對他表示了親密,讓他感到了困惑,他不好自作多情,因此打算問清楚她到底對他是什麼意思,才好對她做出判決?他想要好好和她談一談的,會不會就是這個?
聶非非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心不由得又開始發沉。不過她天性樂觀,想了一會兒,又覺得既然聶亦要離開一段時間,那麼她應該能趁這段時間思考出一個完美的答案。這是一場已經提前透題的考試,因此不會很難。
愛聶亦,真的是一件特別不容易的事。
這一段絕不能被發現的暗戀使聶非非成了一個苦行僧和一個騙子,特別能容忍痛苦,也特別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