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出聲問她:“怎麼了?”

半晌,她才開口,有點歆羨,又有點落寞:“就是覺得他們能這樣成婚,可真好啊,同祭天地之後一起開心地慶祝,接受大家的祝福,真羨慕。”

他觀察著她的表情,微微皺了眉頭:“為什麼羨慕他們?”頓了一頓,“我們的婚禮,難道不比他們的更加盛大?”

就見她靜了一會兒:“的確是很盛大啦,碧海蒼靈打扮得可漂亮了,神族們也盡皆到賀。”她咬了咬嘴唇,“就是成親那日,帝君你沒出現。”

他愣住了:“什麼?”

她忽然生氣:“也不是你的錯啦。”說著不是他的錯,卻在生氣,也不知是在生誰的氣,“就是你去救人,然後救完人回來,又遇到了一件危及蒼生的大事需處理,你就錯過了我們的成親禮。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沒回來。我的禮服做得很漂亮的,我特別想要穿它,可是最後也沒有穿成。但也不是你的錯啦,是造化弄人了。”說完有點老成地歎了口氣。那樣青春美麗的一張臉,卻那樣老成地歎氣,看起來有點好笑,卻又讓人笑不出來,反而感到心酸。

他靜了許久:“後來我沒有補償你嗎?”

她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你倒是說過要補償,可成親那時候你雖然不在,重霖也把一切都安排得挺好,婚事也錄入了女媧的婚媒簿子,所以按理說我們的確是成過親了。”她說得頭頭是道,看上去是真的考慮了許多,“雖說婚禮中出了種種問題,但八荒諸神也都知道我們已經成過親了,再成一次,不是很奇怪嗎,所以我拒絕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你是真心拒絕的?”

“嗯,”她悶悶地,“雖然……”又咬了咬唇,“但就是很奇怪,所以還是不要了。”又自我安慰似的更緊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其實我能夠和帝君在一起,已經很是滿足了,也並不是真的很遺憾我們的成親禮沒有那麼完美。”

美麗、慧黠,有時候會有點呆呆的,但無論什麼時候,都懂事得讓人心疼,這就是他在既定的命途中,要到很晚很晚的時候,才會碰到的與他執手的女子。他的心輕輕顫了顫,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說了許久的話,她像是將自己說累了,輕輕打了個哈欠,用那種毫無防備的軟軟鼻音同他撒嬌:“帝君,我困了。”

他再次撫了撫她的額頭:“那就躺在我腿上睡一會兒。”

她半睜開眼睛,坐正了:“睡你腿上嗎?”像覺得不可思議似的,有點呆,“帝君今日怎麼這麼好說話……”

什麼叫今日這麼好說話,他哪一日不好說話了?此前在碧海蒼靈,不是容她夜夜與自己同床共枕?她睡沒個睡相總是往自己懷裏鑽,他又有哪一夜將她推開過?隻是沒心腸的小狐狸,睡醒總是把一切都忘了。

他沒有回答她,趁著她發呆,伸手便將她抱了過來,擺弄著她躺倒,使她整個人都窩進他懷裏。又自知她嬌柔,認床又認被窩,還憑空化出一床雲被將她裹住了。做完這一切,他抬手在她眼眸上撫了撫:“這樣躺著就舒服了,對吧?”

感覺到她的睫毛軟軟掃過他掌心,是在很輕地點頭,他歎了口氣:“那就睡吧。”

她卻窸窸窣窣地從雲被中伸出一隻手來,拉住他的衣袖,小聲問他:“那你會在吧?”

他垂眸看著她,伸手反握住了那隻手,放在唇邊貼了貼:“嗯,我一直在。”

銀月澄輝,洪荒孤寂,若有情人,縱隔天涯,亦能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