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看了看手中的長簫,那表情像是想賣又不想賣。其實我也能理解,因為大凡他覺得可以交易的物品,根本不會在身邊久留,拿到手加個差價就會出去;可留在手上的物件,隻要超過一年便不會輕易出手。何況這根人骨長簫是他把玩了二十多年的物件,他是真心不想賣。
或許是看出了爺爺的心思,馬長玨沒有再勸他,將東西放在他麵前道:“契爺,你現在不想賣我不勉強,但是用不了多久,你就會來找我的。”
爺爺微微皺眉道:“怎麼,你能知道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馬長玨搖頭道:“我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但是我對人骨長簫過於了解,我敢說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出手這件東西。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做落井下石的事兒,隻要你想賣東西,隨時可以找我,價格是不會變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咱們等等看吧,說不定我真會把東西賣給你。”話雖這麼說,但爺爺的表情證明,他根本不相信馬長玨說的話。
馬長玨假作不知,對我道:“水生今年也不小了,是準備繼承家族事業嗎?”
當時我已經二十五歲,但古董這一行是靠眼力吃飯的,年紀越輕,道行越淺,家裏人當然不放心讓我獨立收貨。聽馬長玨這麼問,爺爺笑道:“馬先生,你是跑大碼頭的人,要是能帶著我們家水生出去開開眼,這根簫甭說賣了,我送給你都成。”
馬長玨連連擺手道:“生意和交情是兩碼事,水生如果願意,跟著我出去看看沒有任何問題。說實話,這些年我一直想找個助理,可古董行你也知道,萬一找了個居心叵測的人,那就是引狼入室!要不然,水生就給我當助理吧?”
“太好了,真是感謝,非常感謝。”爺爺笑逐顏開。
“契爺再說謝字可就見外了。對了,明天正好我要去弄一個大物件,水生是剛出道就能看大戲了。”他笑著道。
“哦,這麼說你又發現寶貝了?”爺爺問道。
馬長玨故意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道:“到時候問你孫子就成,我這兒先賣個關子。”說罷他看了看窗外道,“時間不早,我就先告辭了。明天早上七點半,我準時來接水生。”
當時的我,根本無法想象馬長玨是一個隱藏極深的人,我以為他真的就是一個古董商人,真的需要一個助理。我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特殊的體質將會惹來的麻煩。
第二天一早,馬長玨如約來到,我收拾了一包衣服便跟著他出了門,心情大好。馬長玨開了一輛黑色的大“切諾基”,上車後,我才發現車後座上躺著一個人,此時他麵朝裏,身上蓋著一層毛毯正睡得呼呼作響,那打呼嚕的聲音簡直像火車過山洞。
這個人才是這個故事真正的主角,我和馬長玨充其量隻能算是他的配角而已。到後麵發生的事情,足以證明我的這一觀點。
馬長玨笑著對我道:“上車盡量別說話。打攪了他睡覺,那麻煩可就大了。”接著,他發動汽車往西而去。就因為這句話,我甚至連目的地在哪兒都沒問。在風和日麗的晴天出行讓人感到十分舒適,所以上車後不久我也睡著了。
當我再次醒來,天色已近中午,車子已從高速路下到國道,隻見道路兩邊全是高大茂盛的防風林,樹林之後則是一片片綠油油的水稻田。然而天空已不再晴朗,而是烏雲密布,窗外時不時一陣大風刮過,大雨似乎隨時可能傾盆而下。
不光是我,坐在車後座的那人也醒了。他戴著一頂軍綠色的鴨舌帽,全身上下甚至連嘴都裹在毛毯中,隻露出一對牛眼愣愣地望著車外,一動不動。
馬長玨道:“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叫東平村,大概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
“咱們去收什麼物件?能透露一下嗎?”我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