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屍(上)
羅智好被定罪後,馬如龍又找劉歡要了一次鬼鐮刀,但這次劉歡說什麼也不給了。倒不是他故意刁難,而是因為上次事情鬧得太大,所以這把鐮刀已經被送往一處專門的保管地存放起來,與這個“人世間”再無任何關係。
由於最近一係列的“背運買賣”,使我們準備暫停手頭的生意,出去旅行一段時間,一來放鬆一下,二來緩緩運道。但事不遂人願,在旅行之前,我們又遇到了一宗異常詭異的物品交易,巧合的是這宗物品也屬於神像類物品,是一尊佛首。
佛首在古董市場屬於比較特殊的一類交易,因為相關物品的來源有兩種渠道:一是匠人專門製作的佛首,這類物品屬於真正的手工藝品,供人珍藏;還有一種是從廟裏偷出來的佛首。
世界上就是有如此瘋狂的小偷,為了錢什麼缺德事都敢做,甚至是盜竊佛像的首級。
K市曾經發生過一起震驚西南省的案件:十年前某著名寺廟發生了一起盜竊案,三名小偷趁夜進入羅漢堂盜竊十八羅漢的佛首,結果在鋸到第四具佛首時三人毫無緣由地當場死亡。
死亡原因據公開說法是失足摔落引發的顱腦損傷。
問題在於,三名小偷就是再傻也不可能一起爬上佛像身體,而且雕像高度隻有兩米多,這種高度能摔死人已經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同時摔死三個人。所以社會上對這件事的傳言很多,甚至到了離譜的程度。
按正常的想法,出了這種事之後,相關的偷盜事件應該大大減少,甚至杜絕了。事實上,偷盜佛首的行為不但沒有結束,反而越來越多,因為佛首在港台、東南亞地區屬於熱銷品,隻要是真品,就不愁賣。於是,那些不信報應的竊賊們抱著“奇貨可居”的心態,便大肆偷盜佛首,然後高價賣出。那一段時間,K市古玩圈佛首交易達到了巔峰。後來公安機關針對越來越嚴重的佛首盜竊現象,展開了一輪嚴打風暴,重判了幾名“行業精英”後,相關的偷盜行為才漸漸平息下來。
雖然距離上次的嚴打風暴已經過去了多年,但在K市買賣佛首仍然是有很大風險的。如果賣家手上持有的佛首是偷盜來的,買家知情不報,案發後,也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製裁。
我們做的這單子生意一開始是中間人找到爺爺,爺爺這種老江湖當然不會為了一件古董而身涉險境,所以婉言謝絕了。但中間人極其執著地幾次登門拜訪,並拍著胸脯承諾絕對不是偷來的贓物。
那個中間人的幾次拜訪,正巧我都在家無所事事,他雖然沒有說動爺爺,卻把我的心說動了。於是背著爺爺,我把這次交易告訴了馬長玨,他立刻讓我暗中聯係了這名古董中介,準備交易。
馬長玨本身就是香港人,自然知道這物件的行情,更知道隻要價格適中就不愁賣,所以馬長玨當然感興趣。很快,我們三人和賣方兩人見了麵。
中間人名叫易汗青,年紀隻有三十歲出頭,卻是這行裏的老油條了。他從入行直到今天沒買過任何一件物品,就是靠兩頭拉線賺中間費,如今也有上百萬的身價了。他“成功”的訣竅在於並不是簡單地帶人買、帶人賣,而是糅合了營銷的理念於每一筆交易中,他懂得炒作一件物品的價值,在交易開始前先把東西弄熱,以此提升交易價值,所以很多人主動尋求與他合作。
這次他帶來的賣家一看就是經過易汗青“包裝”過的。他名叫李河龍,雖然穿著一身名牌休閑裝,但暗褐色的皮膚,充滿鄉土氣息的五官長相,很明顯地告訴每一個與他照麵的人,此人是個地道的農民。
當然,我的意思並非說農民不該進入這行,因為我們家就是農民出身,同樣是靠古董賺錢發的家,農民中自然也有很多像我爺爺這樣腦子活絡的人。可問題在於,易汗青包裝他的痕跡實在太濃厚,讓我們從內心覺得反感,總覺得他安排的就是一場局,我們來這兒就是被他坑的。
李河龍不但是個農民,而且看樣子也不像見過世麵,坐在椅子上緊張得就像是小媳婦,一說話臉就紅。後來喝了幾杯酒,整個人的狀態才鬆弛下來。
“李大哥,酒也喝得差不多,該讓我們開開眼了。”馬長玨搓著手笑道。
李河龍從身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黑色的舊式帆布包,打開後,將一個泥巴製成的神像頭擺放在桌麵上,我們頓時就泄了氣。這哪能算佛首?充其量也就是哪個村子裏荒廢了的山神像,被他當個寶貝給弄了來。按理說這種檔次的物品,易汗青這種老江湖不該走眼,難道李河龍走了後門?我不禁暗中覺得奇怪。
然而,李河龍隨即便從包裏取出一柄榔頭,對準泥質的神像頭敲了下去,“嘩啦”一聲,泥質的硬殼四分五裂,露出其中金燦燦的佛首。
從色澤、重量上,我立刻就判斷出這是一顆純金打造的佛首,貌不驚人的李河龍一出手就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誰也沒想到這個農民居然身懷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