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定,撇過臉看著路旁的大樹上偶爾會飄落的幾片葉子,思緒飛遠,他緩緩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年夏天,學校有個講座,你興高采烈地拉著我去聽,一路上你也是這樣,蹦蹦跳跳踩著這些樹蔭去的。”他嘴角揚著一絲笑,我恍惚看到了大學裏那個意氣風發,陽光俊逸的塗白達。隻不過一瞬間,那笑便隱去了,隻留下一抹淡淡的落寞。
我有些晃神,心不在焉地走到路一側樹蔭下的長椅上坐下,塗白達緊跟著也坐在了我旁邊。我深呼口氣,語氣平靜地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都已經忘記了。還提它做什麼!”
餘光瞥見塗白達投向我的眼神,我臉上淡淡的,隻當做未見。兩個人這樣近身坐著,我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和,沒有想象中的難過憤慨,曾經的悲痛欲絕好像已經隨著時間漸漸淡去,讓人感覺從來沒有過一眼。已經失去和從未擁有說到底都是一回事,一個永遠在緬懷,一個永遠在渴望。
“我沒有忘記。我以為我能忘記,可以我忘不了。”塗白達語氣有些激動,但是看到我沒什麼反應,也並未動容,便稍稍控製了自己的情緒。
這次我是真的感覺他變了。他不似從前那樣果敢堅決,變得婆婆媽媽,瞻前顧後。眼神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自信滿滿,神采奕奕,而是多了絲優柔寡斷,猶豫遲疑。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居然變化這麼大,我暗歎。
“你和她,不好嗎?”我問。
塗白達臉色一黯,仿佛被人戳到痛處。
“上次她打了你。我替她說聲對不起。”塗白達有些挫敗地說。
我冷哼一聲,不以為然,便毫不領情地回絕:“何必,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替自己挽回什麼嗎?”“我是不想再牽扯出什麼事來。反正她這樣子,自然會有人收拾她。”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有些愕然,原來我也會說出這麼不留情麵的話。生活竟然也把我改變了這麼多。
塗白達並未做聲。彼此默默做了一會兒,我正打算離開時,他又開口了:“你和許藏言訂婚了是嗎?”
我詫異,沒想到他竟然會問我這個問題,我心下稍一思量,緩緩開口道:“這和你沒有關係,我沒必要回答你。”
塗白達聽完我的回答,咧嘴肆意似笑出聲來,我強忍住心裏的不悅,聽他繼續高聲道:“茸兒,難道你不知道,如今那些主流新聞報紙雜誌都爭相報道你和許藏言的事,你現在也算是半個名人了。”我怎麼聽來都覺得塗白達那話裏帶著些諷刺的味道。
那些報紙雜誌我隻瞟過一眼,哪裏曾仔細看過,反正我暗裏清楚地知道他們說的都是些莫須有的事,根本沒有在意。
“那是在你的眼裏。在我心裏,我和從前沒有什麼不同。”
“你就不怕被許家的人利用嗎?”塗白達突然大聲起來,“以許藏言的家世地位,他為何要選擇你這樣平凡的人?你沒有仔細想過嗎?”他有些急躁起來,紅著的眼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