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知道,遲小米是一個孤女,幸運的孤女。
有一個十分疼愛她的無血緣關係的哥哥,他亦十分優秀,叫做許慕辰,是他的父母收養了她,並且,善待。
對,應該算是善待。
晨曦溫暖的灑在許慕辰潔白的襯衫上,泛出細微的光澤,嘖嘖,還真像個王子。
“許慕辰,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小米仰起頭看著他漂亮的側臉。
“我喜歡的,什麼樣都喜歡。”他微微側臉。眸中似盛了水般的溫柔。
瞧,他總是說這些高深而莫名其妙的話。
“那我這樣的,你喜歡麼?”她問。
如你所料,他白哲的臉上立刻浮上紅暈,然後斥道;“小米。”
聞言,她得逞的微微揚起嘴角,然後忍不住抬起頭向他做個鬼臉。
大步跑開。
這便是與之生活了十八年的許慕辰,這便是她的生活,上學,放學,唯一的樂趣就是捉弄許慕辰日子雖平淡卻也美好。可如此之笨的許慕辰,怎麼會是G大公認的俊朗才子呢?小米怎麼也想不明白。
進教室後放下書包便走出去,朝小島的方向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染上了這麼個習慣前必先去小島獨自做會兒。就連同與她影形不離的許慕辰也不知道,每次相問時,他便略帶哀傷的看著她,仿佛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一般。久而久之,便不再問。
遲小米一直想,她心裏定是有一片荒林,乏人問津,畢竟是一個孤兒,不是麼?
“遲小米”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這素有校花之稱的路幽。
“麻煩你把這個交給許慕辰,好麼?”她遞過一封裝裱十分精美的信,還有一盒果凍。s大無人不知曉,遲小米是許慕辰心裏的寶貝,凡事想讓他喜歡的,必先是小米喜歡才可。
有這樣一個哥哥真好,每天都有不花錢的零食。多棒,小米想。小米接過信和果凍,看著她,說;“你們都一個樣,怪不得許慕辰都覺得無聊了。”
路幽她睜大眼睛看著她。
“每一個人都寫信,為什麼親自告白呢,就算不成功,至少可以讓他記住啊,這麼膽小,怎麼能獲得愛情呢。”她撇撇嘴。
路幽的眼睛睜得更大,難以相信,這番話怎麼會出自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乖乖女嘴裏。
其實,有時她對自己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也感到驚愕。
“許慕辰說的麼?”
“我與他生活了這些年,這些還是知道的。”她不以為然的答道。
她忙不迭的道謝,然後迅速離開。
小米站在原地聳聳肩,準備離開。
“這麼膽小,怎麼能獲得愛情呢?遲小米,果然沒讓我失望呢。”樓梯拐角處突然出現一個男生。遲小米仰起頭才能看見他的長相。心底莫名的震了震,可能是因為他長的太俊美了吧,很少見到比許慕辰還俊美的男生。“同學也沒讓我失望呢,不僅長的好看,還有偷聽別人說話的嗜好。”她邊吃果凍邊笑著說。“人人皆知的乖乖女遲小米原來是這樣的伶牙俐齒。”他上挑眉角,似笑非笑。
遲小米驚詫,這男子竟生的這般好看,眉梢眼角莫不是風華。隻是,略顯冷漠。她不答話,轉身欲走。在他麵前,有種莫名的壓迫感,逼近窒息。
“遲小米,你知道林陌麼?”他突然問道。
心口一緊,她竟無意識的點頭。反應過來後又隨即搖頭。“我與林陌同是雙胞胎,亦叫林陌,林陌,你應當知道的。”他向前邁了一大步,站在她麵前。邪氣逼人。這一瞬間,小米隻剩下這種感覺,心跳奇異的快了起來。
“不知道。”強壓下心底的不適,她冷漠的答道。然後,快速向樓下跑去。如同逃離。
“遲小米,你怎麼會不知道林陌。”他依舊站在樓上。聲音不大,卻生生砸進她的心髒。樓下,站在陽光處,她仰頭向上望,低聲咒罵道;“神經病。”S大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俊朗的男子,那些女生怎會沒有津津樂道的傳誦開來?
亦或是藏匿極深。搖搖頭,小米試圖將他掃出腦外,站在小島上向下觀望。
正值夏日,蓮花池中的蓮花開的極好,翠綠的荷葉上開出各色的花朵,亭亭玉立,嬌豔之極,微風吹過,湖麵蕩起層層漣漪。閉起眼睛,她細細的聞著清新的荷花香味。
“就知道你在這裏。”躺在草坪上,修長的身影遮住了光亮。睜開眼睛,問道;“你怎麼來了?”
“都已經下了一節課,我去教室找你,同學說你不在。”許慕辰坐下來,語氣中夾雜著無奈的寵溺。對這些,小米太習以為常。
沉默良久,許慕辰開口說;“還有兩個月我就畢業了,工作已經找好,到時我會搬出來住,你就同我一起吧。”“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嘿嘿。”她噙著腦袋在他的胳膊上亂蹭。嘴上雖這樣說,心裏卻是同意的,他的父母總讓她有壓抑的感覺。
和許慕辰搬出來,甚好。這一次,他沒有如往常一般的嗬斥她;“小米,以後我一定好好的照顧你。”他看著她說,眸光糾結。
小米低下頭,心裏生出一些罪惡,不知所以。每次許慕辰對她好時,都會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那就是說,你以前並沒有好好照顧我,是麼?”她笑說。
他輕扯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伸出手揉揉我的腦袋,不再言語。
同他一起回到教學樓處,小米回自己的教室坐到。許慕辰就快要畢業了,就剩我一個人了,而我這成績能順利畢業麼?
也罷,反正有他養著。小米如此想著,便自顧自的笑起來。
“同學們,我現在為大家介紹一位新的轉校生。”教授說。
她撇嘴,都快畢業了,真是神經病。下麵亂成一片,紛紛竊竊私語。小米好奇抬起頭,愕然的睜大眼睛,不是林陌又是誰?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慵懶的神情。教授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情況。
“好了,就先自我介紹下吧,其他的日後相處久了,自是會知道的。”他說。
下麵又是一片唏噓之聲。
往日,對這些嘩眾取寵的做法,她是不屑的。
他轉過身在黑板上歪歪的寫上自己的名字,說;“我叫林陌,樹林的林,陌路的陌。”
說完,他便朝下走,突然回過頭說;“莫教授,我就隨便找個位置好了。”
“我叫尹安,安靜的安。”
“我叫尹安,安靜的安。”
腦袋嘩的空白,格外空當寂靜,隻餘下清脆的女生,不停的說著;“我叫尹安,安靜的安。”
說的很快,頗有幾分灑脫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可以分辨的這麼清楚。
“遲小米,沒有想到,我們竟是同學呢。”林陌站在她麵前,伸出手。
小米恍惚的看著他。
教室裏炸了鍋,一片羨慕之聲,無非就是遲小米真是好幸運,有這麼個出色的哥哥,還認識這樣風華四溢的男子。
他重瞳中夾雜著幾許狹促。她才恍然大悟,這男子是故意的。“以後還會有怎樣驚奇的關係,我還真是拭目以待呢。”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後。
教室中一片唏噓。她抬起頭,卻落進他風華絕代的眸中,生生咽下了到唇邊的話。講台上的莫教授瞪著她。林陌那男子卻老神自在的坐到了臨桌的後麵。
不過半天的時間,林陌的名字已在S大瘋狂的傳誦開來,與當年許慕辰進校時的情景十分相似。卻又更甚一些。站在樓道上,她思緒遊離,怎麼也無法集中。直到許慕辰焦急的站在麵前,額上是一層薄薄的汗。
“許慕辰。”小米連名帶姓的喊。幾許傷感,就連自己也說不清由來。
“小米,乖。”他伸手將她攬進懷中,似乎並不驚奇她突然莫名其妙的情緒。
“小米,要不退學吧,我畢業了,可以養活你的。”他伸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背說。她驚愕的抬起頭,卻生生的撞到他的下巴。
“許慕辰,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呢,前生肯定是情人吧。”小米笑著伸出手摸著被她撞紅的下巴。
如預期的一般。他薄薄的皮膚上泛起兩朵紅雲。
“小米。”他抿起嘴角。樓下突然嘈雜起來,打亂了許慕辰要說的話。她與許慕辰向下看去。
“林陌看上了遲小米。”機車上,黑色的條幅上白色的字體,如此耀眼。機車轟隆隆的繞著整個操場轉,不可一世的姿態。
四周圍滿看熱鬧的同學。心口一陣尖銳的疼痛,隨即便是無可壓抑的怒氣竄了上來。
“林陌,你有病。”站在機車前,她用身體擋住這一幕。心裏竟異常的寂靜。他含笑的臉瞬間蒼白。
“遲小米,我們都有病。”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重瞳深處卻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怔了怔,她抬起頭,說;“林陌,我不認識你,亦不認識的你哥哥,所以,放過遲小米。”
那一瞬間,天地變色。這些話似乎不是她說的,卻明明是她的聲音。他的神情亦是怔住。“許慕辰。”她大呼。他卻早已一拳揮了過去,林陌的身體傾斜的倒在機車身上。然後,緩緩起來,動作優美。
四目相對。林陌卻笑了起來。
“滾,以後別讓我看見類似的事情。”許慕辰說,字字冰冷,憤怒。伸手撕下掛在機車上的橫幅。
這樣的許慕辰,小米是沒有見過的,印象中,他一直是溫和的。周圍的同學亦是震驚的。
“遲小米有你這麼個稱職的哥哥,真是好。”他咧開嘴,高挑起左邊的眉毛,似乎沒有一絲的丟臉。許慕辰握住雙拳,手背青筋暴起。“可是,哥哥終歸是哥哥,無法相護一輩子,遲小米總要交由他人的。”林陌的目光快速掠過她,最後落在許慕辰的身上。
“不勞你費心,小米自有我照顧,能不能一輩子,亦是我們的事。”許慕辰的聲音冰冷冰冷。
不過一個瘋子,何需許慕辰如此小題大做。她搖搖頭抬起腳步準備上前將他拉走,省的在這裏跟著丟人現眼。
“許慕辰,你有戀妹癖麼?還是你認為遲小米非你莫屬?”他冷笑著。
“林陌,瘋狗也該有個限度。”她上前拉住許慕辰。這個優秀的少年保護了她這些年,小米一直希望有一日,可以身份調換,她去保護他。
林陌看向她,重瞳微眯;“遲小米,江山易改,本性難易。”他冷哼。
他的話似對她熟稔如相識數百年一般,其實不然。說完,踏上機車,轟隆隆再度離去。圍在周圍的同學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與許慕辰相攜的雙手。
戀妹癖?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禍害。
“遲小米,原來如此,隻是騙了我們,不應該。”路幽站在眼前,目光譏諷,冰冷。
“路幽,你誤會了。”鬆開許慕辰的手,她說。還得在這學校混些日子,她可不想四處樹敵,少了許慕辰,多麼沒有安全感。
“遲小米,你是個孤兒,同他沒有血緣關係,即使真有什麼,也沒什麼的。”她笑著說。
“那你現在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走。”她亦冷笑。
“路幽,不關小米的事。”許慕辰輕說。語氣涼薄。
“許慕辰,女人之間的事,與你無關。”她仰頭。他看著她的眸光忽而複雜了起來。上帝知道,彼時,她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不過一時負氣。路幽好看的眸子轉向她,風情萬千的挑起嘴角,有幾分譏笑。
從此,遲小米便成了學校許多女生的公敵,她們說;遲小米是個騙子,她明明自己喜歡許慕辰。
她們說;遲小米那個騙子,騙了我們這麼多禮物,想必那信還是被她撕了吧。
她們說;是遲小米勾引了許慕辰。
勾引?聽到這兩個字,她沒由來的笑起來,直到站不起身。然,那些信不是被撕了,而是被許慕辰隨意的丟棄了。
同許慕辰回到家,他的父母都坐在沙發上,嚴肅的樣子讓她無端壓抑起來。下意識的看向許慕辰,他安撫似的笑笑。
“爸爸,媽媽。”他站在沉默的她身旁。
這是一個家教嚴謹的家庭。
“慕辰,今天教授到我們家,討論了你畢業後就業的事情。”媽媽說,目光似無意的掃過她。
“這件事,我已同他討論過,現在也有了決定。”他語氣溫和卻堅定。一旁爸爸的臉色冷了幾分。
“小米,你先回房間。”爸爸說,目光卻直直看著許慕辰。咬了咬嘴唇,她點頭轉身上樓。 許慕辰也定是不想她在這裏,他是一個溫和卻不失尖銳的人,卻恰恰最不想讓她看見他尖銳的一麵。
站在樓上她的房間門前,再次向下望了望,不巧的對視上許慕辰的目光,轉過臉推門進入, 她一直都覺得,他們收養她,是因為許慕辰的關係。
“許慕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丟棄安逸的日子,非要撞的頭破血流再安心麼?”媽媽大聲的質問。她不自覺的有些緊張,印象中,這個家從沒有如此大聲過。 躲到門前,側耳傾聽。
“別用你們的那套去定我的人生,在校任職雖安逸,卻也碌碌無為,我相信自己應該有更廣闊的發展。”許慕辰冷靜的闡述自己的觀點,從何時起,他竟蛻變成這般沉穩,有主見的男人。
“是為了遲小米麼?想和她一起搬出去住,才這樣的麼?”爸爸沉聲問。這樣連民帶姓的稱呼,如此的陌生。
“有一部分的原因在裏麵,小米出去住,對你們而言應該沒什麼。”許慕辰的聲音冷了幾分。
啪......
沉靜的空氣中劃過清脆的響聲。 她不可置信的看過去。媽媽壓抑不住身體的顫抖,蒼白了臉,心痛的瞪視著許慕辰。那一巴掌定是凝聚了她許多的怒氣,否則,許慕辰的臉不會紅腫起來。
她衝下樓,和許慕辰站在一起, 咬了咬嘴唇,她抬起頭輕聲說;“媽媽,許慕辰該有自己的人生的,他已經很大了,完全能夠為自己的決定負責。”意識中,許慕辰做這般決定,不該為她,亦不能。許慕辰亦轉頭看向她,目光中隱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媽看向她,冷笑一聲,說;“是為你負責麼?”
天知道,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她啐道;“不要臉的東西。”
她確實驚訝了,然而,更讓她驚訝的是她竟抬起了手臂,直直揮來,當她揚起臉,她的手臂並沒有落下,而是被一旁的爸爸攔住了。
他疲倦的說;“還想要再一次的分裂麼?”
許慕辰拉起她的手腕轉身上樓,看似溫和的動作中,透著她無法動彈的力量。毅然的將她帶進房間。
他尖銳的目光觸及她時立即變的柔軟,糾結,即便是臉上的紅腫也無法影響他的俊逸。仰起頭她含笑看著他說;“許慕辰,他們都說我勾引你呢。”許慕辰伸出手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別理他們。”
她撇撇嘴,又咬咬下唇,說;“要不我真勾引一回吧,也不白受這一番冤枉。”他原本紅腫的臉更加漲紅了起來,眉心輕蹙,斥道;“小米。”
她便放肆的笑起來,拉起他的手臂搖晃起來。終於打破那沉寂的氣氛了,不是麼?他們也定能聽到她的笑聲,要知道,遲小米如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強硬。
月如勾,彎彎的懸在如墨的天際。傾灑進窗戶,照亮一角明媚。入睡間,小米沒想到自己竟奇妙的想起林陌那張臉,和他不可一世的姿態。
去學校的路上,低著頭,她輕聲說;“許慕辰,我生病了。”腦袋還隱隱作疼。他放大的眉眼在她眼前,手覆上額頭,關切的問;“怎麼了?要去醫院麼?”
搖搖頭,她輕拂下他的手,邊走邊說;“昨晚做了一晚的夢,在一間小閣樓,有一個女生,她穿著白色麻質的上衣,長裙,光腳穿著球鞋,夾著煙的手指異常寂寞,她看見我抬起頭,笑容明媚蒼涼,一遍又一遍的喊著遲小米,遲小米。”腦袋中又出現那個女子的姿態,瘦瘦的小腿不停的搖晃。
“你看見她張什麼樣子了麼?”許慕辰的聲音有些異常。她沉寂在昨晚的夢境中,搖搖頭。雖然她抬起了頭,雖然她看著我,可麵容始終是模糊的,清晰是蒼涼的神情,明媚的笑容。他轉過頭,遙望遠方;“沒關係,小米,不過一個夢,別想太多。”她看不見此時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