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整個世界就隻有對方。
這樣的日子太過於美好,以至於連在夢裏都心生不安,總覺得時間過的太快,總害怕還沒有來得及愛夠,就會變的老去,就會有一個人會先離開。
一輩子原來是這麼短的時光。
即使是在夢意蒙蒙中,偶而醒來,也會無意識的尋找彼此的手,然後十指相扣緊緊握住,才會安靜的再睡過去。
就是這樣驕傲不傑的兩個人也心甘的待在彼此的身邊,為彼此的一句喜好不辭勞累也要做到,不管如何,隻要在一起。
如此這樣,心甘命抵,叫做愛。深愛。
“就這樣放棄學業,會不會太不甘心。”他看著靠在藤椅上看書的她問。
握著書的手僵了片刻,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她才知道他的心思細膩,而平日心裏又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她。
“哪有什麼放棄,我本來也就不是什麼愛學習的好孩子嘛。”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即便是不轉頭,也可以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
說一點也不在意那是騙人的,表麵她雖然一直都不是個好孩子,可許慕辰知道,背地裏的她有多用功,有多在乎每一次考試的成績,一直以來她都把學習當作自己的唯一出路。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後來會遇見他。
氣氛變的有些微妙起來,她放下手裏的書從藤椅上跳下來,蹦蹦跳跳的跑出房間到院子裏,有些事放在心裏就好,不能提,畢竟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世界上哪能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她安慰自己,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不能為旁的事情擾了彼此的心情。
院子裏是他為她種的桃樹和竹子,滿院的生機勃勃,看著心情便也好了起來。
可沒想到,晚上吃過晚飯後,這個問題又再次被提了出來。洗刷碗筷時,林陌站在一旁陪著,猶豫了一個下午,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尹安,明天你去學校上課吧。”
正在刷盤子的手停了下來,水嘩啦啦的漫了上來,濕了她的袖子,他慌忙關掉水龍頭,把她冰冷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裏,又拿出幹的毛巾給她擦拭,輕聲的責備道;“天還涼,怎麼也不注意些。”滿眼的心疼。
她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一陣暖流湧上胸口,這樣的親密在兩個人之間已經很是平常,而她每次依舊會有感動。
“尹安,我剛才說的話,你覺得怎樣?”他再問。
她低著頭,毫不猶豫的說;“不要,我不去學校。”好不容易在一起,她才不要和他分開,時時刻刻膩在一起,原都嫌不夠,怎還舍得分開。
“每天都在這裏,不會覺得無聊麼?”他把她的袖子卷起來,套上幹的毛巾,卻不去看她的眼睛。
“怎麼會呢?不是有你呢麼?”說著,她就踮起腳要去勾他的脖子。
他抱著她做到藤椅上,聲音低低的說;“我擔心你以後會有遺憾。”聲音裏似乎有淺淺的歎息。
她不以為意的說;“那你不是也沒有去麼?”
他不再說完,她把玩著自己手上的毛巾,無意間瞥了眼他的臉色,恍然明白,從他的身上跳下來,眯起眼睛問;“林陌,你什麼意思?”
敏感如她,終還是有所察覺的。
“林陌,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以後不會後悔,是不是?”她心裏的悲憤都毫不掩飾的透在了語氣中。
臉色因為生氣而漲紅。他不肯說話,別過頭去。
該怎麼說他的擔心。
片刻後,他聽見樓上傳來的細碎聲響,不多想就衝上去,卻在樓梯口,停了下來,怔怔的看著背對著他的她。
站在床邊,收拾著散落在一旁的衣物,旁邊放著的是一個陳舊的紅色箱子。那個箱子就是她來時所帶來的一切。
心裏有說不清的恐慌,一縷一縷在心底漫長起來。是要離開麼?
“林陌,說到底,你終究不肯信我。”她哽咽著說,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既然這樣,那她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本就是一個心思極其細膩敏感的女子,需要的是他不斷耐心的安撫,才能填滿她心裏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一個小小的不安,就可以顛覆她心裏的一切。從他身旁擦身而過,眉眼低垂,透著令人窒息的距離感。
在樓下,她不肯回頭,卻停下了腳步,屏氣凝神,久久不見上麵有任何的聲響。眼淚落下,心裏是十分的悲拗。究竟是不信任,還是慢慢不夠愛了。兩者都有吧。
出了院子,想起那日他們一起種植桃花的情景,言猶在耳,曆曆在目。
心傷的更加厲害,不得不承認心裏是那麼的眷戀不舍。
“太晚了,這裏打不到車。”他衝出來,硬生生的奪過她手裏的箱子。
——太晚了,這裏達不到車子。
她冷笑起來,原來他追出來是告訴她太晚了,這裏打不到車子。她竟還以為是來追他回去。多傻。
“曾經能那麼艱難,我都不曾想過離去,是因為心裏篤定自己的堅持。”“而在我們過了風雨之後,你竟說出那樣的話。”她看著他,表情悲戚,目光明亮。他該如何說是因為太愛,所以擔心,所以怕她會後悔。如果這樣,隻是加速了她的離開。
打橫抱起她,轉身上了閣樓,放她在床上,輕聲說;“早點睡吧。“
她心裏越發的失望。從床上跳下來,奪過箱子又要離開。
“是不是越擔心失去的就會失去的越快?”他站在樓上,一字一句問。
她手裏的箱子從樓上滾下去,發出沉悶的響聲。
驕傲如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在一起許久,他都是不肯說出半分的心裏話,她也不相逼,他對她,她是看的見的。心裏生出許多過往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如她一樣,其實是不安的。
“難道我不是你的,你也不是我的?”她背對著他問。
他是久久的沉默。她一直保持著背對著他的姿勢,等他開口。
不能忍受這樣一直相互猜測的煎熬。“用最美好的年華去待在一個男人的身旁,或許會錯過許多的風景,你若遺憾,我想,我會舍不得,會心疼。”他悶悶的說,十分的別扭。
她嘴角劃出淺淺的笑意喜歡他說舍不得,說心疼,這些都是寵溺的字眼。“終究,你還是不夠信我。”她說。
響後,他緩緩說:“我想,是這樣美好的日子讓我忐忑,這些天,就像一直飄在雲間。”怎麼讓她明白,他隻是不能夠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會過的這樣美好安逸。
她笑起來,些天,就像飄在雲間。多好的形容。
想起他童年經曆的陰影,還有這些天他對自己的格外珍視,氣不覺消了下去。隻覺得為他心疼。其實,不安全的不是她一個,而是他們兩,所以,他一樣需要她的安撫。
“你若不離,我便死也不棄。”她走到距他三個台階停下來,與他對視,目光真誠。
他微微眯了眼,閃過的詫異絲毫不差的落在她的眼底。他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突然的說了這些話。前一秒,還恨不得早早離開不是麼?
“你,不生氣了?”他似乎不敢相信。
他傻傻呆呆的樣子柔軟了她所有的心思,眼前他,像極了自己的孩子。為他,不惜一切,也甘願。
她笑著,弧線在嘴角邊一圈又一圈的蕩漾開來。他俯身狠狠抱起她。像是經曆了一場劫後餘生,滿心的激動。實上,真正的戀愛,他沒有過一次。
兩個人像獸一樣,拚命不停的想在對方的身體多索取一分,抵死糾纏,不肯罷休,汗水落在白色的床單上,像開出了一朵朵迷離的花,散發出辛辣誘人的香氣。意亂情迷時,她不斷的喊著他的名字,十指相扣,隻覺得還是不夠。如果可以,她多想把他裝進自己的身體最溫暖的一個角落。
從此,再不怕。
“兩個殘缺不全的人,可以拚湊出一個圓滿,是麼?”她靠在他的胸膛。他的手臂收緊,兩個人之間不留一絲的縫隙。明明是這樣的相愛,怎麼還會擔心有分離呢?良久的沉默,空氣裏是彼此均勻的呼吸聲,困意漸生,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末了,卻聽見他輕聲的說;“我想,這一輩子即使不圓滿,也隻能是你了。”
翌日,晨起時卻不見他。
大驚,恐慌在心底無休止的泛濫,穿著睡衣,就跑了下去。
當時忐忑的心情,那麼強烈。真的怕一覺醒來,幸福就沒有了,他就不在了,這樣的情緒以至於後來的尹安想起,都會不自覺的笑,然後有眼淚掉下來。
那麼相愛的兩個人啊,結局又怎樣呢?廚房裏,他高大的身體忙碌著。心裏突然的放鬆,走過去雙手環住他後背,問;“我以為你不在了呢。”
他的心頓時一疼,大手覆上她的冰冷。轉過身,低下頭看見她的穿著,還有光著小腳的樣子,嚴厲的喊;“尹安。”
聲音很大,她莫名的嚇了一跳,抬起頭,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問;“幹嘛,嚇我一跳。”卻在觸及到嚴厲的眉眼時,沒由來的心虛。
“誰準你就這樣下來了。”他聲音清冷。
她蹙眉,長著嘴巴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她在他的懷裏咯咯的笑起來。放她在床上,半跪下替她穿上厚厚的拖鞋,又拿了件外套給她穿上。
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
末了,他抬起頭,惡狠狠的說;“晚上千字檢討。”
她突然跳下來,環住他的脖子,印上十分響亮的吻。
“以後晚上都由我做飯好不好?我們比賽看誰做的好吃?”她仰起頭,眉梢眼底都是笑意。
他還沒說話,她又皺起眉說;“這樣你每天早起做早飯好像很不公平耶。”
他失笑,是自己心甘情願,還分什麼公不公平。
該怎麼說,她每次胃疼起的樣子,其實,他比她更疼,更煎熬,寧願那疼的是自己。所以,犧牲幾個小時的睡眠,又算什麼呢?
愛上一個人,總是想傾其所有,盡管如此,仍怕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