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向她告別,不再去看夏平的臉,報仇不在早晚,我決心不理他,用冷戰把他徹底冰凍起來。
他的家離我家隻有一刻鍾的路程。一路上,我有些惆悵,要是母親活到現在,我就不用老窩在別人家裏吃點心。
才吃了晚飯,門鈴大鳴,湯姐去應門,進來的自然是蕭瑟。今天她穿了一身五彩繽紛的針織裙衫,臉上眉角還貼了個藍熒熒的蝴蝶水晶紋身。
這一套行頭把湯姐看得眼花繚亂,她努力睜大眼看看那隻蝴蝶,又瞪向蕭瑟頭上那一把長發。
她的頭發是筆直到腰的,做過負離子,風一吹像瀑布一樣紛紛灑灑。最近她又把下麵一半全部染成藍色,烏黑配明藍,又新潮又搶眼。
我大力鼓掌:“好,要不是學校有規定,我都想去染成這個樣子呢。”
“就你這幾根歪毛,算了吧。”她嗤之以鼻,喝道,“有什麼好吃的全部端上來。”
這句是她的口頭禪,千萬別小看,此話大有來頭,是四大名著《水滸》中的精品絕句,通常需要店小二接下去:“噯!您老等好,馬上就來喲!”
我就是這樣答應著,把她一路領到自己房間。我的家教正收拾了課本準備離開,見到蕭瑟,兩人都愣了一下,家教向我們點點頭後告別離開,順手替我們關上了房門。
她在我房間裏的絲絨小沙發裏舒服地翹起腿,把腳擱在我的書桌上。
“幾天沒見怎麼房間裏跑出這種人物來了?”她手裏捧著我的餅幹桶,挑挑揀揀地找芝士圈。
“不過是一補習英文的家教。”我說。她父母都是北京人,同她混在一起,我的口音都有些變。
“嗯。”她翻出一塊餅幹,看著滿意了,才扔嘴裏咯咯嘎嘎地咬。
“你怎麼樣了?”我問,“找到工作沒有?你爸媽還在逼你嫁人?”
“誰理他們。”她最聽不得這話,臉色立刻陰冷下來,啪地把餅幹盒丟到桌子上,“反正他們再和我鬧,我就一走了之,讓他們活的找不到人,死的見不到屍。”
“唉。”我歎氣。何必呢!我天天晚上想著媽、見不到爸的,居然有人父母雙全還板著這種鍋底臉。
“不就是逼著你找一有錢人麼?”我問她,“瑟瑟你到底多大年紀?比我大多少歲?”
“幹什麼呀?”她白我一眼。
“最好你比我大個十歲,那就能配給我爸了,如果隻大個二三歲,夏平那小子也不錯。”我搖頭,“就怕你不尷不尬,隻比我大五六歲,爹不疼哥不愛的,麻煩!”
“王八蛋,去你的。”她順手拎起一隻沙發墊子兜頭兜臉地向我扔過來。
現在她已經對我溫柔很多,記得剛認識她時,我第一次被人罵作小騷貨。
那時夏平剛進S大,不知那小子有什麼好處,居然引得學校轟動,一大群女生對他垂涎三尺,另有十幾個特別大膽的,幹脆整天在學校各交通要道對他圍追堵截,其中有一個真正的狠角,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擺平了其他人,最終獲得了追求他的主動權。
那天也算我倒黴,正好和他在一起玩,遠遠見那女孩子氣勢洶洶地衝殺過來,夏平這小子特沒膽,居然一把拉住我飛也似的逃開了。那時要是我頭腦清醒考慮一下後果該多好,可我到底年輕,人又仗義,傻拉巴嘰地跟著他做賊似的抱頭鼠竄,以至於自己結下了梁子也不知道。
幾天後,我下午剛一放學,就看見一個高挑前衛的女孩子飛揚跋扈地站在教室門口,立刻就知道要糟,一麵強作鎮靜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琢磨對策,一麵在心裏大罵夏平。果不其然,剛到門口就被人攔下了,她說:“小騷貨,溜什麼,抬起頭給我看看。”
我委委屈屈,小媳婦似的抬頭給她看,順便瞟了下她的樣子,結實的胳臂,比我高出一頭去,好家夥,估計打起來我占不了什麼便宜。
“哼。”她說,“我有事跟你談,咱們找個地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