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火了(1 / 3)

太陽又在天上高高的掛著,到外麵去伸個懶腰早已經成了奢侈的事。來到集雲鎮總共三十二天,就當了三十一天的茶樓夥計,抬抬袖子好像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黴味。像這種任何小鎮都有的茶樓,還偏偏取名“天茗茶樓”。盡管裝潢陳舊、茶味一般,卻又偏偏人氣旺盛。這不是一個不處於交通要衝的小鎮茶樓該有的現象,好像全鎮的人都閑得無聊,都能悠閑著喝茶度日一樣。

其實“天茗茶樓”的老茶客就那麼幾個,其餘的全是生麵孔,每天都不一樣,換了一撥又一撥。這些臨時茶客們的唯一相同點就是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了緊緊盯著對麵醉春樓的眼神,和怎麼藏也藏不住的練過武的身手。“獨門”得到《明鏡止水》後藏於集雲鎮醉春樓的消息一傳出,這個安安靜靜的偏僻小鎮便成了江湖人士的必赴之地。

今天黎明的時候,醉春樓裏又悄悄拉出來埋了二十一個死人。我也悄悄的驗了驗屍身,和以前我驗的四百一十三個死人一樣,全都骨骼寸碎、經脈盡斷、無外傷,一擊斃命而亡。我實在是想不出“獨門”裏有誰殺人有如此幹淨利落的仁慈。就算裏麵有誰發了善心肯一擊致人死地,但有這種功力的也隻聽說過“獨一人”才有。但來到集雲鎮的眾武林人士中至少有兩成都有能和如今十三門掌門對上照麵且立於不敗,所以不可能這麼整齊劃一地被“獨一人”像捏熟透了的柿子般捏死。

我還擔心另兩件事,一件就是“獨門”有人在集雲鎮現身,卻始終持旁觀態度,不似其一貫作風。另一件就是還有七十二個人也進去過,為什麼消失得連屍首也不見了呢?

偷聽著“茶客”們的耳語,偷看著他們在桌上蘸水畫著道道,醉春樓的布局早已了然於胸。但就這麼一個普普通的窯子陷進了那麼多的高手,越了解越覺得玄乎。我越來越讚賞自己當初隻偷看隻偷聽不進去打探的決定實在是英明無比。

話雖這麼說著,但我已經想進去了,因為醉春樓剛剛起火了。姑娘們和大白天就粘上她們的男人們爭先恐後的擠出來,“天茗茶樓”的茶客們也在相互謙讓告辭著慢慢起身離開。我扔起一文錢,抓住它的時候代表進去的一麵朝上。既然難以決斷,那就聽天由命吧。

我扭曲著臉捧著肚子向掌櫃告假的時候,掌櫃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像是在說“看見熱鬧就想湊?這種小把戲我玩得多了。”盯完之後,掌櫃咬出一個字:“滾!”

我朝醉春樓烈火熊熊的廚房潑出了第六桶水,也把醉春樓詳詳細細地翻查了六遍,發現了幾件奇怪的事——翻查時沒人阻礙,真的是自由自在;找不到暗室暗道,也就沒所謂隱藏的秘密;還沒跑的人雖然一臉的擔心,也確實在找什麼東西,也不過是檢查自己私藏的金銀是不是安全而已;還有五十六個不屬於這裏的人進來了,其中十七個正和我並肩救火,看不出誰像是找到好東西的樣子,要不怎麼都還在認認真真地救火和假裝成樓裏的人呢?我突然覺得我們這些人就是被鬼迷了心竅,以為有什麼《明鏡止水》,但是又怕被人看穿了丟臉,隻能繼續硬撐著裝下去。

我把第七桶水潑在自己身上,還是清醒不過來。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誰能再添一把火,讓這火無窮無盡的燒下去。抬頭望著屋頂上空升起的縷縷煙塵,我覺得自己身體裏麵也有什麼跟著消散了。

最後一點火苗也被我們心不甘情不願的澆滅了。救火的水桶水盆約好似的紛紛脫手落下,砸在腳下的水窪裏,“撲、撲、撲”的濺著泥水。救火英雄們左右轉頭看著,有的是本來認識但剛才假裝不認識,現在開始寒暄問好;有的人是真的互不相識,對眼看看,“嗬嗬”一笑解嘲,然後拱手作別;有的人緊抿著嘴,轉身而去;有的人一臉寒意,瞟著周圍的人。我沒看見我認識的人,也沒人認識我,走吧。

我這邊剛一抬腳,那邊就傳出一聲招呼。這聲招呼聲音在吵雜中入耳是如此清楚清澈。

“各位請留步,我家主人有話想跟大家說。”

循聲一看,說話的是一藍衣少女,此時正站在後院門口。

我在心裏一歎:“這美貌……”,接著心裏就是一緊:大意了!這女孩根本不該在那裏的。我救火這反反複複來來去去就沒發現後院還有人。再說了,就算是我疏忽,難道我身邊這麼多高手就沒一個發現這少女怎麼出現的?

身邊已有兩條人影竄上前去,伸手就要拿人。招式眼看就要落在身上,少女突然移步一轉一帶,出招的兩人連步踉蹌,越過少女好幾步才站穩。以配合無間而聞名的魯家兄弟的“連環十七扣”,竟然隻發出了半扣。

“幫忙!”隨著一女子的低喝,又有三人竄了上去。

這次是“花雙葉”。一花劍主攻兩葉劍主防的“劍分花葉”曾讓無數武林人士頭痛。就算是頂尖高手麵對“花雙葉”,即使不被花劍傷到,對突破葉劍的防守也是素手無策。但少女以轉卸力,連消帶打,空手就壓製住了三人。而且身形舒展,猶如舞蹈一般,顯得毫不費力。也難怪了,少女都是順對手攻勢借勢卸力以避開鋒芒,毫無攻擊之勢,主防的葉劍變得毫無用武之地。所以“花雙葉”雖然是三人,但少女其實隻是在對付一人,葉劍隻是在旁掠場。

魯家兄弟又加入戰團,少女的招式隨之變化。跟之前相比,她在卸力之後用四兩撥千金的巧勁讓進招之人的招式老而難收,使花劍和魯家兄弟互相妨礙,局麵還是沒什麼改變。

突然間,花劍一招“花開七色”,逼得魯家兄弟連連後退。招式一完,收劍立於背後,轉身麵向少女。莫名其妙的魯家兄弟正待衝花劍發作,倆葉劍已經隔在了三人中間。

花劍絲毫不理睬背後發生的事,問道:“小姑娘,你至少有六次機會製我要害,不殺我也能重傷我,為什麼次次故意放過?”

少女把手一背,展顏笑道:“因為阿姨你不是壞人啊!”

“嗯?可我剛才並沒有手下留情哦?”

“你不留情是因為你不知我底細,怕我傷你唄。不像他們那麼凶,我才說了一句話就想來欺我。”小姑娘說完,故意狠狠地盯了魯家兄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