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如此,也還是很難交代。
諸事繁雜……
不能想,一想就是一大堆的屁事。
而這一切,卻都是這個小子,給折騰出來的!
……
陳九暮暈暈乎乎,聽到對方的問話。
他艱難地睜著雙眼,看著這個表情管理有些失控的老僧,卻不知為何,忍不住想笑。
他笑了,露出了一口沾血的白牙。
“媽的……”
堂堂善喜宮的住持,一代高僧,瞧見這個桀驁不馴的狼崽子,忍不住想要罵娘。
善多手往上滑,掐住了陳九暮的脖子,心冷如刀,冷冷問道:“笑什麼?”
陳九暮沒有說什麼刺激對方的話。
他似乎認命了一般,十分艱難地緩聲說道:“笑我自己。”
“哦?”
聽到陳九暮這近乎後悔的話語,殺心濃烈的善多,終於來了幾分興趣。
他問:“怎麼,後悔了?”
陳九暮點頭,說:“對呀,我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對於超凡,也認知不足……”
這才多久,他終究還是沒有拖夠四小時。
更沒有安全離開。
善多冷笑:“繼續說……”
陳九暮吐出一塊髒器碎片一般的血塊,又說:“其實在出發之前,我想過無數次……我知道我對於一名超凡,幾乎沒有任何的勝算,也知道自己可能會害死很多人——但最終我還是決定來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善多問:“為什麼?”
陳九暮被掐得呼吸不暢,雙眼茫然,甚至都有些恍惚,出現幻覺。
他似乎瞧見不遠處,有兩頭斑斕猛虎,在徘徊著,望著自己。
難受嗎?
難受。
痛苦嗎?
痛苦。
後悔嗎?
不!
……
陳九暮眼皮一直翻著,似乎就要死去。
善多難得地鬆了一下如鐵箍一般的手掌,讓那小子緩一口氣。
仿佛活過來一般的陳九暮,眼睛裏居然流出了淚水來。
這淚水,不知道是為了死去的虎妖,又或者即將死去的自己而流。
這個男人,呢喃說道:“我主要是沒辦法了。”
善多冷然哼了一聲,說:“你就是個野心狼,不甘屈於人下的狼崽子,你……”
然而陳九暮卻自顧自地說道:“沒時間了,現在是崇禎十二年,再過五年,明朝滅亡,滿清入關,屠戮千萬,人皆奴婢,喪權辱國……”
他說到後麵,聲音卻越來越小,仿佛呢喃之聲。
這個男人,即將死去。
善多聽得一頭霧水,使勁兒一抖,大罵道:“你在這兒說什麼屁話?”
陳九暮卻不理他,自顧自地說著。
不知道說到了何時……
突然間,他的眼睛一亮,血絲遍布雙眸。
人,也變得有神起來。
這個男人,眼中湧出許多的淚水。
他哭著說道:“我知道,可能會死很多人,我或許,也會死——但是,如果有希望的話,我還是想要竭盡全力,拚死去阻止,逆轉未來……”
善多聽到他的胡言胡語,終於失去了耐心。
“他媽的,真晦氣——這是個瘋子!”
他將左手,往那小子身上猛然一扯。
那件佛門靈寶,殘破的蠶絲鎖子甲被拽開了去,扔在了不遠處的汙穢之中。
善多對於一個瘋子,沒有了任何對話的想法。
他舉起手來,準備照著那家夥的心口,一個炮錘過去……
但這個時候,那小子卻突然湧出一股勁兒,雙手交叉:“可是,我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