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陳九暮繼續說著話。

他受了很重的傷,光隻是站在那兒,都顯得無比艱難。

就連說話,也是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這一切,仿佛都在燃燒著生命。

但他卻沒有停下來。

他說:“我剛剛跟一位超凡交了手,對方的實力,卻是讓人震撼……”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就算是打過了,可能也會有很大的犧牲。”

“就在剛才,小嗷嗚的父母,即使大家瞧見的那兩頭護法虎妖,已經死在了路上,頭顱都被砍下……”

“死去的,不僅僅它倆,阿壩的父老鄉親,也都死了。”

“整個村子,上至七八十歲的老人,下至繈褓裏的嬰兒,男女老少,都死在了那幫異族的屠刀之下。”

“死去的,也不僅僅隻有這些人,說不定還有我們。”

“敵人,真的很強。”

講到這裏,他抬起頭來,看向了下方的眾人。

這裏麵,有倉覺峰一帶的土著,包括原本的十名防衛兵,以及過去的老兵,和新招的鄉民。

有總部來的援手,包括龍仕仁、張保安、張保平等人。

也有天坑舊人,比如老漠、熊少柴、王狗子、淩莫、小蝦米等人……

還有白水台的蒼術、丁春。

小米老師,與邢菲菲,居然也在。

除了還在布防的常山大師兄,和那些技術墨者,大家似乎都來了。

另外還有沐王府的小郡主,與宏業和尚。

和銅山苗寨的人。

一張張臉孔,都是那麼的熟悉。

他說:“我是說,這一次,可能要死很多人……”

“很多、很多……”

“所以,如果有人退縮了,那邊離開,右邊有一條小路,雖然險了點,但應該不會遇到敵人……”

說完,陳九暮看向眾人。

沒有一個人動彈。

每一個人,都站在原地,堅定地看著他。

包括曾經與陳九暮刀兵相向的蒼術。

瞧見這一幕,陳九暮笑了。

他轉過頭來,對老站長說道:“借把小刀……”

鶴西村一戰,陳九暮斬邪刀丟在了那兒。

不僅如此,蠶絲鎖子甲也沒了。

墨家飛爪,也壞了。

就連性命,差點兒也丟在了那兒。

但瞧見眼前眾人那同仇敵愾的目光,陳九暮卻覺得膽氣,似乎一瞬間,又回來了。

“給!”

老站長將貼身的小刀,遞了上去。

陳九暮將刀子,往左手掌心一劃。

鮮血頓時流出。

他將血,往自己的額頭上一抹,咬牙說道:“我起誓,從今往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我陳九暮的兄弟姐妹——如有相召,生死以赴……”

轟!

一句話,眾人都不由得一陣熱血,從心口,往天靈蓋湧出。

天啊,這是什麼誓言?

的確——別看眼下的場麵,大家萬眾一心,準備抵抗來犯之敵。

但背地裏,終究還是會有人私下嘀咕,覺得這道場,都是陳九暮和薑熙兩口子的……

自己拚死拚活,能有啥好處呢?

那些先後兩批,得到受蠱的,倒也沒有啥好說的。

但其他沒分到的,多少心底有些別扭。

盡管他們很有可能,隻是身體承受不住,又或者並不適合而已。

然而當陳九暮說出這麼一句話時……

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得紅了。

就連一直支持陳九暮的老牛叔,都不由得詫異地看向了陳九暮。

這個年輕人,當真了不得。

頗有當年钜子之風!

果然,話音一落,立刻有人喊道:“誓死守衛倉覺峰,不死不休!”

這話語,一開始零零落落。

到了後來,上百人一起,高聲齊呼:“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老牛叔吐出一口氣。

成了!

……

動員大會完畢之後,眾人開始按照計劃,各自奔赴崗位。

陳九暮被拉到了會議室。

這兒一眾高層,都到此守候。

包括沐王府的小郡主,與宏業和尚,也參與其中。

常山大師兄,也匆匆趕來。

陳九暮沒有太多客套,問:“敵人走了哪一路?”

蒼術回答:“大部隊望著江灘走去——剛才發現在鶴西村下方的峽穀裏,藏了不少快船,應該是捕奴隊提前預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