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半個月,這天早晨母親帶著賀良來到市中心的百貨大樓。他們可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這附近的銀行存錢。
郝雲手裏已經攢了八千多塊錢,在83年的東北內陸城市,這著實是一筆巨款了。家裏原先的存款,最多時也沒有超過二百塊錢,八千塊錢是多大的一筆錢啊!
她誰都沒有告訴,就算是親戚也沒透露半分。當然了,賀良的家和親戚的走動並不頻繁,根本就沒說的機會。
這麼多錢在家裏放著,實在不放心,也是沒有地方可藏,隻好拿到市裏的銀行存起來。
郝雲還特地想著新開一個存折,特意來了街裏最繁華的地段存錢,就是以為這邊會人多一些,自己不那麼顯眼,哪想到銀行門口根本就沒幾個人!
母子等到九點多鍾銀行開門,郝雲拉著賀良的小手,第一個走了進去。
來到櫃台,郝雲把八千多塊錢從布包裏取出,一共九遝,往裏遞了過去,道:“同誌,我存錢。”
櫃台裏的女人二十多歲,看著眼前的這很大一堆零鈔愣了一下,她接過之後看了一眼櫃台外麵的人,說道:“填下存單。”
郝雲答應著,接過櫃員遞過來的存單,慢慢的填寫上信息。填寫完之後,把戶口本一起遞了過去。
女櫃員點了零鈔,分分角角的,鋼鏰、紙幣都有,基本上很少能見到十元的大票,百元票更是沒有。
費了好一番功夫,點完之後,女櫃員審核了下存單,然後填了一些銀行信息。
“砰砰”幾聲蓋戳的聲音傳來,不一會,一本深紅色的存折被放在了櫃台上。
女櫃員又抬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櫃台外站著的女子。
郝雲拿著存折,打開看了一下,仔細數了幾遍8後麵的0,這才放心。
年輕的女櫃員這時說道:“同誌,你買國務券嗎?現在便宜了。我們”
郝雲聽到櫃員的話,連忙擺了擺手,搖頭道:“不買不買,我家買了已經,啥時候能兌錢都不知道呢!”
女櫃員哦了一聲,半站起來的腰身又坐了回去,沮喪的低下頭假裝做其他事了。
這年月在奎城,這樣的三線內陸城市,遇到個萬元戶不容易,行裏的主任反複告誡過要抓住客戶,銷售國債。因此女櫃員才要問一下試試看。
幸好現在的銀行職員還沒有實行責任製,賣不出去國債也扣不了工資,所以也就沒有糾纏客戶的作風。
賀良伸著小腿,在地上左搖右擺,百無聊賴的等著。母親終於把存折藏好了,這才領著他走到外麵繼續坐車。
由於每天拿著漁具,腥味太大,坐公交車很不方便。母子兩人在江邊附近的民宅,租了一處小倉房,把漁具和鍋碗瓢盆都放在了這邊。
下車之後,先去了倉房取了漁具等物事,走到江邊道口的時候,立刻被飯店老板們圍住了。
“大妹子,來了,就等你們母子了,哈哈...”一個黃臉膛的高個男子迎了上來,這是一家飯店的老板。
“這是我家老爺子配的羊蠍子作料,這是羊骨。給大妹子,給你大兒子嚐嚐鮮!”他捧出兩個袋子一大一小,遞了過來,然後又伸出手來摸了一下賀良的臉蛋。
“妹妹,你家小孩真好啊,還能釣魚!我要是有這樣的兒子就好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上前恭維道,這也是一家飯店老板。至於漁老板們,根本就上不了近前。
賀良扛著魚竿,拎著魚簍,樂嗬嗬的看著這幫人。這些天來母子兩人賣魚的舉動自然被人宣傳出去了,現在購魚的主力大部分都是這幫飯店老板們和魚販子。
當然,他們也不隻是收母子兩人的魚,其他什麼人的魚都收。
郝雲笑了笑,對著黃臉漢子道了謝,接過作料和羊骨,挑著絲袋子繞過了眾人,領著賀良就去了南邊。
“唉?黃大個,你說這小孩多大了?怎麼這麼會釣魚?我咋不信?”中年女人看著母子遠去了,向著旁邊的黃臉男人問道。
黃臉男子並不姓黃,隻是他臉黃,所以在這圈裏混了這麼個名號。
黃大個把頭一搖,憨厚的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有魚買就行了唄。”
中年女人嗤笑了一聲,斜了一眼黃臉漢子,笑道:“你就裝吧,你那眨巴的小眼睛,早就出賣了你地心!”
可不是嗎,黃臉漢子還就長了一雙精明的小眼睛。
黃大個一抹臉,恨道:“就這雙眼睛害我,你這個大肥腚也精明得很!”
中年女人白了一眼黃臉漢子,扭著腰走了。
黃大個嘿嘿笑了笑,左右掃了一眼,歎了口氣。這母子剛來,他們隻有等著了。
“邪性!這魚咋就跟他親呢!”他嘀咕了一句,盯著母子遠去的方向。雖然現在樹木草叢擋住了視線,但仿佛仍能看到那小孩一次次釣魚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