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隻信願意相信的造就事實的羅生門(1)(1 / 2)

三年前。

八月將近,江南下個不停的雨是越來越冷。太子蜷縮在一所廢棄的破舊門廊下,使勁兒裹了裹身上的粗布衣服。他鬱悶地左右張望著,隻見前後左右都是荒地,歪七扭八的雜樹和亂蓬蓬的野草胡亂相處,在一刻不停的雨中低聲碎語。唯有遠處種著的幾株紫薇樹,花兒雖然俗豔,但在這生無可戀的環境中,倒是讓人眼前一亮,多了幾分走下去的勇氣。

太子對著紫薇樹凝望了片刻,用不低不高的聲音咒罵了一句與其身份極其不符的俚語粗話。反正也沒人會聽見報告給父皇。反正是天高皇帝遠。

反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太子無奈苦笑著,又飆出一句新學會的髒話。這一句是送給自己的。他此時對於自己腦袋一熱輕車簡從地低調摸到江南的決定,是追悔莫及。

到底還是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可是,這種顯而易見的阻撓和危險,為何一生經曆頗多風雨的父皇,卻不曾提醒過自己一句?

太子隻覺得冷,從心裏透出來的冷,緩緩上升到齒尖,咬緊牙關也會不由自主地咯咯響。

但此刻不是腹誹的時候。太子索性走到雨中,讓接天連地的雨洗刷著自己的頭腦。他閉上眼睛,把事情的前後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張可俞在朝經營多年,尤其在他出身的江南,更是盤根錯節,黨羽眾多。自己雖然有唐季清的暗中支持和通風報信,但顯然還是太過勢單力孤了些。更何況,唐季清這隻老狐狸,以他尚在潛伏中、需要獲得張可俞信任從而獲得更多情報、不便暴露身份為由,縮頭縮尾,左搖右擺,態度曖昧,實在是不能指望。這不,自己在城中被張可俞的門生錢子夫派人暗殺,這唐季清竟然裝聾作啞!總算是自己命大,睡覺時被一泡尿憋醒,才及時發現了異樣,得以逃走,要不然,這會兒自己這個太子早已到閻王爺那裏報到去了。

冰冷的雨水暫時壓製了太子熊熊燃起的怒氣。他努力克製著。這不是發火的時候。雖然唐季清油滑,但這老小子既然已經被逼選擇了站隊,那不管他怎麼曖昧,最終也得聽自己調遣。

話又說回來了,自己這個時候除了唐季清,還能指望誰?

想想牆頭草唐季清,想想勢力大張、廣羅羽翼的張可俞,想想一副坐享其成態度的父皇,太子隻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深吸一口氣,太子搖搖頭,盡量把這些雜亂的想法拋諸腦後。目前,得先解決眼下的難題:自己該何去何從?

太子從旅店裏逃出來時,走得太過倉皇,隨身的東西都沒來得及帶。他鬱悶地摸摸自己被淋濕的布衣,摸遍了也沒找到一隻銅板。不過,還好,此行搜羅到的重要罪證——張可俞一黨的確切名單及證明材料用油紙包了貼身藏著,而且證明太子身份的那隻田黃印章也還好端端掛在自己脖子上。

輕輕撚搓著印章,太子稍覺安心。眼下事急從權,隻能打破君子協定,直接去找唐季清,讓他幫助自己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