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白虹貫日(1 / 2)

貞觀二年端午節,整個長安城張燈結彩,一派熱鬧景象。太史令李淳風穿著八卦錦緞長袍立於占星台的烈日之中,眉關緊鎖,憂心忡忡地望著空中那輪今天顯得格外耀眼的太陽出神,一條白色的長虹穿日而過……

白虹貫日,大凶之兆。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李淳風身後傳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神色慌張地跑上台階,來到李淳風身邊。李淳風立刻轉身望著那年輕人問道:“怎麼樣?”

年輕人此時依舊滿臉是汗,他使勁地點了點頭,神色慌張道:“老師,您……您猜得沒錯,水牢裏那……那東西在動!”

李淳風聞言眼前陡然一黑,身體頹然地向後退了幾步,所幸他伸手緊緊抓住一旁的漢白玉雕龍護欄,這才穩住身子沒有跌倒。年輕人急忙向前兩步扶住李淳風,一臉惶惑地問道:“老師,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淳風輕輕扶住額頭,轉身盯著頭頂上那穿過太陽的白虹,幽幽道:“哎,白虹貫日,凶兆啊,大凶之兆!”

“什……什麼?”年輕人抬起頭望著那貫穿太陽的一條白虹問道,“您是說這就是白虹貫日?”

李淳風點了點頭。

年輕人幽幽道:“昔者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也。”

“水牢裏那東西出現的時候,也是白虹貫日!”李淳風愁眉不展地說道。

“難道……難道這白虹貫日會和水牢裏的那個東西有關?”年輕人不可思議地猜測道。

李淳風眉頭緊鎖,看著懸在東方的太陽,神色黯淡,口中喃喃道:“船來了……”

“船?什麼船?”年輕人疑惑地問道。

而此時在據長安城千裏之外的東海,一條雙帆貨船正在隨著海浪在海麵上時起時伏,這條貨船有十多米長,四五米寬,掌舵的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他頭戴鬥笠,麵色黢黑,赤著腳,手腳因常年出海掌舵都長滿了繭子,挽起褲腿已經被海水打濕了,在這老者身後的船艙外麵站著兩個黑衣大漢,這兩個漢字瞪目擰眉,一看就不是善茬,而此時船艙裏麵傳來了陣陣清冽的酒香,一聞便知是劍南的燒春。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悠然自得地盤著手中的核桃,醉意微醺地來到甲板上,他叫顧萬裏,是這條船的雇主,顧萬裏打了個哈欠,吐出口中的酒氣,問道:“還要多久?”

掌舵老者極目遠望,隻見遠處那一望無際的大海深處隱約出現了幾個黑點,他扭過頭畢恭畢敬道:“前麵就到了,但是要等到落潮才能出現!”

“好!”顧萬裏滿意地對旁邊兩個黑衣大漢說道,“讓那幾個水鬼準備下水!”

“是!”兩個黑衣大漢說完向船艙另一邊走去,打開翻板,隻見翻板下麵的船艙內綁著七八個帶著腳鐐穿著囚衣的囚徒,這些囚徒俗稱水鬼,全部都是深諳水性的死刑犯,顧萬裏花了大價錢從牢城營裏把他們買出來,帶他們出海,不但許諾還給他們自由,還並許以重金,隻要他們能幫他做一件事——撈海藏。

自從隋末海上絲綢之路開通之後,每年都有無數商船通過廣州通海夷道前往海外,它們載著貴重的絲綢器皿,換回來滿船的金銀珠寶。當然其中不乏觸礁沉船者,那些滿載金銀的船隻沉入海底,成為無人敢涉足的海藏。機敏的商人立刻捕捉到了商機,這簡直就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買賣,隻要打撈上來那些沉船海藏,幾乎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賺得盆滿缽滿。於是在東南沿海興起了一群專門以打撈海藏為生的人,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事情根本不想他們預想的那般簡單。

沉船海藏都深埋在海底之下,而且周圍多是礁石暗流,不要說打撈,沒有經驗的船隻一旦進入附近都可能船毀人亡。就算是能夠僥幸到達沉船地域,但是下海打撈也是九死一生的活,最早一批水鬼都是附近一帶的漁民,他們常年依海為生,熟稔水性,可即便如此,當他們深入海底,一旦遇見風浪暗流,也是無力回天,大多葬身海底,所以雖然這差事酬金豐厚,但是依舊無人問津。

不過這海藏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因為隻要能打撈上來哪怕一件半件的寶貝,那也足以值回票價,所以他們將目標鎖定在了那些死刑犯的身上,這些人早已經準備秋後問斬,花錢買通關係將他們帶出來讓他們充當水鬼。這是一個雙贏的辦法,對於商人來說找到了最適合的人選,而對於這些死刑犯來說,反正早完是個死,倒不如放手一搏。不過他們畢竟還是低估了商人的奸詐,實際上他們無論能不能活著拿到寶貝,最後的結果都一樣——死。因為把他們贖出來的時候,商人已經對官府做了承諾,他們不會,也不敢違背他們的承諾。

帆船繼續向前行駛,水鬼們已經排成一排站在了甲板上。這一批水鬼年紀都不大,最大的年紀在三十歲左右,最小的也就是十七八歲。顧萬裏讓隨從給他們每個人倒了一杯酒,滿臉堆笑地說道:“隻要你們能幫我把寶貝打撈上來,我保證你們以後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