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麼報答我?”
他的眼神變得灼熱,毫不掩飾心裏的欲望,沈瑾萱臉一紅:“看在我讓彎彎認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的份上,咱們扯平了。”
嗬,慕煜城哭笑不得:“既然扯平了還把我叫出來幹嗎?”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
“宏碩集團,也就是我在北京工作的那家公司,法人代表竟然是你二叔慕振雄,是我無意找林川簽字的時候發現的。”
她以為慕煜城聽後會跟她當時一樣震驚,可是慕煜城的表情卻出乎她意料的平靜。
“聽到沒有?”
見他不說話,她推了他一把。
“聽到了。”
“那你都不意外嗎?”
“我早就知道了。”
這下,換沈瑾萱震驚了,她驀然睜大眼,“你知道了?什麼時候知道的?”
“上次泄露你們設計圖的時候就知道了。”
“那你有什麼想法嗎?林川說那家公司是他父親的公司,既然是他父親的公司,法人代表為什麼會是慕振雄?”
“這沒什麼奇怪的,我爺爺當年立過規定,慕家人不允許到大陸辦企業,但是我幾位叔父還是暗地裏違背了他的規定,他們開辦公司讓別人經營,自己則背地裏操縱。”
“這麼說,這是很正常的嘍?”
“恩。”
沈瑾萱歎口氣:“你們家真是太奇怪了,盡折騰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她仰望天空,沉思了幾秒後又問:“那你上次整我們公司,你二叔沒責怪你嗎?”
“怎麼可能責怪,這是明顯違背家族規定的隱秘事。”
“估計心裏氣瘋了。”
“不會的,我二叔與其它幾位叔父們不同,他是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耿耿於懷的。”
慕煜城意味深長的否定,其實心裏,不是沒有一點疑惑,隻是不敢去胡亂猜測,親情對他來說,已經快成奢侈品了。
——
一清早,沈瑾萱對母親說:“媽,我待會和煜城去看外婆哦。”
她話剛一落音,喬玉藍就哽咽了,她吸了吸鼻子,黯然的說:“別去了。”
“為什麼?”
“你外婆已經去世了。”
沈一天替妻子回答了女兒,“三年前的春天就離開了人世。”
轟一聲,沈瑾萱腦子裏什麼東西爆炸了,她兩腿一軟,跌進了慕煜城懷裏……
寸寸芳草,風輕輕的吹,佇在外婆的墳前,沈瑾萱沒有流一滴眼淚,不是不難過,而是不敢哭,哭了,便意味著外婆真的走了。
“你外婆臨終前,還喚著你的名字。”喬玉藍小聲抽泣:“她說,萱萱啊,你去了哪裏啊,為什麼都不回來看外婆啊……”
母親這樣一說,她更覺心痛和內疚,噗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抓著地上的土,指甲斷裂了,卻還是忍著不肯哭。
“你外婆是個苦命的女人,一輩子都在等一個辜負她的男人,等到了死,也沒有等到那人男人回來,她死得多麼不甘心啊,所以當你領著一個私生女回來的時候,我和你爸是多麼的痛苦和不能接受,我們不是因為怕被別人笑話,我們隻是害怕你落得跟你外婆一樣的下場……”
沈母說到這裏,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隻是這一次,不再隻是絕望的哭。
“幸好煜城沒有辜負你,可惜你外婆卻看不到了,你若是早個幾年回來,看到你們一家三口,你外婆該多高興,說不定多活幾年都有可能,畢竟她是因為等了一輩子沒看到希望才含恨而終。”
慕煜城緩緩走到墓碑旁,輕輕的將沈瑾萱攬進懷裏,心疼的說:“想哭就哭,不要憋著,你再也不需要做個堅強的人,所以,也不要怕別人看到你有多痛。”
“我不想哭。”
沈瑾萱死死的咬著唇,盯著外婆的照片說:“她一定是覺得累了才會離開的,走了也好,走了,就再也不用等那個人了。”
等一個人本來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更何況等一輩子。
隻是若有來世,再不要,做一個隻會傻傻等待的女人。
嘴上說不想哭,眼淚卻還是流了下來,一顆顆掉在地上,她比誰都清楚,外婆的傷感不是歲月從容的感懷,更不是簡簡單單的孤獨清苦,也不來源於男歡女愛的希冀,而是好多的話根本沒能說出來。
喬玉藍帶著彎彎先離開了墓地,慕煜城陪著沈瑾萱守在她外婆的墓前,他愧疚的說:“對不起萱萱,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在關鍵時刻兌現相同遭遇不代表會有相同命運的承諾,才害得你連外婆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真的很抱歉。”
她搖搖頭:“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宿命。”
慕煜城跪了下去,緩緩舉起右手,“外婆,我今日對你發誓,有生之年,必將傾盡一切愛我身邊這個女人,到死也要守護她,絕不再讓她受一點委屈,受一點傷害,請你保佑她,一定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沈瑾萱眼眶湧出了滾燙的液體,隻是淚水並不是隻有痛苦的時候才會流,偶爾,它也會因為幸福而存在。
她也舉起了右手,含淚說:“外婆,我今日對你發誓,有生之年,必將竭盡全力愛我身邊這個男人,無論有多少的困難和險阻,誤會和痛苦,都會無條件的相信他,追隨他,置之死地而後生亦無怨無悔,也請你保佑他,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慕煜城的視線模糊了,藏在胸腔裏那顆冷卻了五年的心重新開始回溫,視線相交,那一刻深情的凝望,情不知所起,待知曉時,已一往而深。
他用力的抱緊了她,心,在眼淚落下的那一刻變得清澈明晰,愛久了,成了一種習慣,痛久了,成了一道刻痕,恨久了,成了一種負擔,隻是等待,無論時間是否衝淡了一切,心,都在它原來的位置,以固執的方式,速度執著地跳著……
兩人從公墓回了沈家,已經是傍晚時分,沈母已經做好了晚飯,彎彎見父母回來,興奮的向他們奔去:“爸爸,媽媽,你們可回來了……”
慕煜城抱起女兒,在她粉嫩的臉頰親了又親,彎彎見母親眼圈泛紅,眼角還掛著淚珠,諾諾的問:“爸爸惹媽媽生氣了嗎?”
他無辜的搖頭:“沒有啊。”
“那媽媽怎麼哭了?”
慕煜城撇一眼沈瑾萱,笑著說:“媽媽是見我親彎彎沒有親她,吃醋了。”
“真的嗎?”
“當然,不信你看啊。”
他身子一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沈瑾萱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沈瑾萱怔了怔,沒好氣的笑了。
“呀,真的呢,媽媽笑了,媽媽笑了。”
沈彎彎樂得直拍手。
進了家門,沈母說:“快洗洗手,準備吃晚飯吧。”
飯間,沈父問:“女婿,會下中國象棋嗎?”
慕煜城點點頭:“略懂皮毛。”
“那吃了飯咱們切磋一把。”
“好的,爸爸。”
晚飯結束後,沈一天便與慕煜城下起了象棋,三局下來,他大吃一驚:“這也叫略懂皮毛?”
三局他輸了兩局,原本還想著要不要讓女婿一軍一炮的。
“是您故意讓我的吧?”
沈一天漲紅了臉:“我倒是想讓。”
“那看來是我進步了,以前確實是技術不佳。”
難得碰到對手,沈父來了興致,兩人一直廝殺到夜裏十一點,都覺得意猶未盡。
沈瑾萱端了兩杯茶進客廳,隨意說:“爸,已經很晚了,是不是該休息了?”
沈父抬起頭:“女婿,你困了嗎?”
慕煜城搖頭:“不困。”
不困是假的,隻是看老人家興致高,不忍心潑了他的興致罷了。
沈瑾萱輕歎口氣,意味深長的凝望了慕煜城一眼,轉身出了客廳。
又過了半小時,客廳裏的戰局還是沒有結束,她再次走進去:“爸,明天還要早起呢,這都幾點了?”
沈父不樂意了:“我說你這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老是跑來跑去幹什麼?怕我欺負你男人是不是?”
“當然不是,我是怕你熬夜對身體不好,明天白天再下也不遲啊。”
“不行,今晚贏不了他,我是睡不著的。”
沈父倔脾氣一上來,誰都別想讓他妥協,沈瑾萱知道想要動搖父親是不可能了,於是決定從慕煜城下手。
她回了房間,拿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投降吧,否則今晚你別想睡覺了。”
“我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嗎?”他回複。
“我爸又不是你商場上的對手,不需要這麼較真吧?”
“對長輩怎麼能不認真,認真才是尊重。”
“……”
沈瑾萱無語的躺到床上,思忖片刻,驀然想到能讓慕煜城投降的方法,她趕緊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事實上,這個方法確實好,慕煜城一看到新短信,兩眼頓時大放光彩:“我在你房間等你。”
他偷偷撇了眼對麵的嶽父,佯裝隨意說:“爸,這局完了我們休息吧。”
“你困了嗎?”
沈一天眉頭緊蹙,雙眼盯著棋盤,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恩,有點。”
“不行,我這把年紀都不困,你年紀輕輕的熬點夜有什麼關係。”
“可是……”
他話沒說完,老丈人眼一瞪,他趕緊閉了嘴。
沈瑾萱等了半天沒等到慕煜城回來,更沒等到他回複,懊惱得決定發最後一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