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沒有什麼誤會,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的決定,各位股東們另選他人吧。”
啪……
慕振雄忍無可忍的衝上前給了他一巴掌,身體因為氣憤而劇烈顫抖,他切齒道:“你是瘋了,還是被鬼附身了?”
會議室裏除了慕家三姐妹抱著一副看好戲的態度外,其它人都陷入了激烈的議論,其中一位股東生氣的質問:“你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現在除了你還有誰能挑的起慕氏的重任?”
“慕氏原本的真正主人就是慕煜城,自然由它的主人來挑起。”
“你這是天方夜談嗎?慕煜城都已經失蹤了,是死是都是未知數?他怎麼來挑起?”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失蹤,是時候,讓一切都回到原位了。”
他話剛一落音,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令所有人瞪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原本以為已經死了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眼前,而且是一如既往的強勢冷峻,目光往人群裏一掃,個個心虛的低下了頭,這目光比起從前,真是犀利了太多。
比起那些股東們的震驚和錯愕,慕振雄絕對是所有人中表情最豐富的一個,他的臉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就變成了豬肝色,撇了眼兒子,似乎頃刻間什麼都明白了,內心充斥著巨大的憤怒和失望,他整個人像雕塑一樣石化當場,完全沒有了任何的知覺。
“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大家都已經找好了靠山,很好,原本念及各位是開國功臣,我還不忍心下手,現在你們的選擇終於讓我沒什麼顧慮了。”
慕煜城一身黑色正裝,雷厲風行的站在會議室中央,他的身後跟著同樣正裝現身的高宇傑,以及幾名保鏢,一個月的臥薪嚐膽,再次出現,他已經勝券在握。
自信的笑容,略帶嘲諷,漠然的雙眸,犀利如刀,他厲聲宣布:“最動蕩的時期過去了,從明天開始,慕氏會有改朝換代的變動,對我慕家不忠不義之人,我慕煜城絕不會手下留情。”
他說完,手往後一伸,高宇傑將一份文件遞給他,他走到慕振雄麵前,俯耳輕聲說:“十幾年前想殺了自己的親弟弟,卻被別人搶先一步,十幾年後殺了自己的大哥,趕緊嫁禍給自己的侄子,侄子沒害死,於是殺一個精神病患者繼續嫁禍自己的侄媳婦,結果兩人還是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那麼就隻好破釜沉舟,親手將兩人送進天堂,這些,都是你的光榮行為,我沒有冤枉你對嗎?這些,我手中的資料都有明確的記錄,時間,地點,以及替你辦事人的口供,另外附帶照片,這些足以讓你鋃鐺入獄,而我卻還有你偷稅漏稅販毒的帳本,這些加在一起,可以讓你永世不得翻身,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是選擇一處世外桃源安享晚年?還是選擇在監獄裏了卻餘生?現在就選吧,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慕振雄腦子轟一聲炸開了,他頹廢的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費盡心機打造的原本以為是帝業王國,卻沒想到原來隻是海市蜃樓,他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林川上前攙扶起父親,什麼也沒說,默默的離開了會議室。
出了慕氏大廈,他開車把父親送回了家,一路上慕振雄一語不發,臉上的表情複雜的已經看不出是沉痛還是不甘。
到了慕家別墅,剛一下車,管家便急匆匆的跑上前彙報:“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剛剛拎著行李走了,我攔也攔不住,她也沒說去哪裏,我正準備打電話通知您……”
慕振雄聞言無動於衷,像行屍走肉一樣的進了客廳,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書房的桌上,放著一封女兒留下的信,他凝望了很久,才顫抖的把信打開,上麵隻有簡短的幾句話,卻句句如刀一樣刺痛了他的心——
“爸爸,我走了,這是最後一次叫你爸爸,昨晚偷聽了你跟金秘書的談話,才知道你竟然害死了自己的親侄子和侄媳婦,我對你徹底失望了,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承認是你慕振雄的女兒,你也就當沒我這個女兒,我們父女恩斷義絕,這個充滿血腥的地方,我不會再回來了,後會無期……”
信飄然落在了地上,慕振雄無力的靠到椅背上,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流下了不知是心痛還是悔恨的眼淚。
咚咚……
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林川的聲音:“爸,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他沙啞的應一聲,抹了抹眼角的淚痕。
林川輕輕的推開房門,緩緩的走向他,噗嗵一聲跪在了他麵前:“對不起,爸爸……”
慕振雄木然的望著他,半響才問:“為什麼要背叛我?”
“身為人子,真正的孝不是助紂為虐,而是正確引導,我沒有辦法把已經走上迷途的父親拉回來,所以隻能選擇背叛,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阻止父親越走越遠,縱然我知道你此刻心裏有多難過,卻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當天晚上,慕振雄一夜未出書房,第二天,管家發現他已經服毒自殺,林川趕來時,父親已經身體冰冷,他噗嗵一聲再次跪倒在父親麵前,悲痛的放聲大哭。
即使如此,你還是不後悔嗎?他在心裏問自己。
管家老淚縱橫的遞給他一張白紙,上麵寫著父親的遺言:一念之差,終落得眾叛親離,不要自責,吾父咎由自取。
時至深秋,一堆堆深灰色的迷雲,低低地壓著大地,墓園裏那一望無際的林木都已光禿,老樹陰鬱地站著,讓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皺紋。
葬禮舉辦的悄無聲息,除了慕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外人,他們身穿清一色黑色服裝,默默的低頭哀悼,一陣風吹來,侵入骨髓的冷,這個冬天,來得似乎有點早。
沈瑾萱站在人群最後,視線緊緊盯著站在最前方的林川,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葬禮結束後,慕煜城見妻子神情凝重,回頭睨一眼仍舊站在父親墳前的男人,體貼的說:“去安慰他一下吧。”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先回去,待會讓司機過來接你。”
慕煜城說完,便離開了墓地,天空下起了淺薄的小雨,沈瑾萱一步步走向了那個落寞的背影。
想說的話很多,可是能說出口的卻很少,這個時候,說出來的任何語言都會顯得蒼白無力,所以,不如不說。
就這樣感受著他的悲傷,用無聲的語言來安慰他,是她唯一能夠為他做到的事。
“可以借你肩膀用一下嗎?”他沙啞開口:“就一分鍾。”
沈瑾萱怔了怔,黯然點頭:“好。”
林川緩緩轉身,把頭靠到了她肩膀上,積壓在心頭的多重情緒頃刻間爆發,他像個孩子似的哭了,哭的心碎欲絕,沈瑾萱因為他這悲傷的心情而紅了眼圈,她輕拍著他的後背,哽咽著說:“即使再怎麼傷心失望,也不要對人生失去信心,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都是一邊受傷一邊學著成長,等到我們白發蒼蒼的那一天,我們就不會受傷了,那也證明我們終於長大了。”
林川痛哭了很久,遠不止一分鍾,有些人,總喜歡把一生的眼淚在一天流光。
分別的時候,兩人背道而馳,沈瑾萱從反光鏡裏凝望著目送她先離開的林川,在眼眶裏轉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滴落了下來,其實她很想跟他說,她也心疼他,無關愛情的心疼,心疼他從小就寄人籬下,心疼他和慕煜城一樣成了孤兒,心疼他用了十年的時間愛著兩個女人,可兩個女人卻都不愛他,更心疼他為了忠於自己的心,親手把自己的父親送進了地獄……
自這一天過後,林川便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天涯海角,也許總有一處是可以讓他重新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