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肯定是一場夢,醒來就好了。醒來之後,還是可以看見獨孤紫襲那張冰冷的臉,有時候一閃而過的幾許微笑,格外的美麗動人。她是很好的女子,老天在看著,她不應該這樣早死。她還想看紫襲狠狠地報複月流離,再讓他們在一起呢,所以不應該給她兩個瓷罐,一定是啟月拿錯了。
心寧的步子很快,幾步便看不見了影子,守幽匆匆朝風城啟月行了禮便跟了上去。
最近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夢裏曾經繁花似錦,如今竟然也隻剩下了焦土如雲。終於醒了之後,心寧睜開了眼睛,卻聽得旁邊一陣喧嘩。
“主子,您醒了。”守幽拿著帕子替心寧擦了擦額頭,一雙眼睛紅得和兔子一樣,顯然是哭了很久。
想開口說話,才發現喉嚨很幹。心寧接過守幽遞來的茶,幾口喝下,然後拿著杯子沉默了許久,才問:“我睡了多久?”
守幽啞著嗓子回答:“七天。”
“怪不得,怎麼會睡了這樣久。”心寧坐起身來,突然撲哧笑了出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道:“我太嗜睡了,竟然睡了七天,怪不得做了很奇怪的夢。守幽你知道麼?我居然夢見風城啟月告訴我紫襲死了。”
守幽一頓,忍不住紅了眼眶。
“怎麼會呢,還有阿蕭,我夢見盛駱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心寧屈膝坐在床上,眼裏滿滿的都是迷茫:“為什麼這次的夢都這樣血腥啊,守幽,七天了,紫襲回來了麼?”
她眼裏有一觸即碎的脆弱,執拗地等著她的回答。守幽別開了眼,哽咽道:“主子,您還是先用膳罷,我準備了小米粥。”
七天,自從那日見過風城啟月之後,心寧昏迷了七天。而在這七天裏,天下已經亂了套,唯鳳鳴宮一處安隅。她沒有辦法告訴主子,帝王已經到了邊境,開始與鳳公子對戰,也沒有辦法告訴她,獨孤紫襲的確已經死了,骨灰已經放在了主殿。
“應該回來了啊。”心寧喃喃自語,掙紮著想下床,卻是往前一跌。還好守幽反應快,連忙扶住了她:“主子!”
“七王爺呢?讓他來見我。”
守幽沉默,將心寧扶回床上,狠了狠心,跪在心寧麵前,看著她的眼睛道:“主子,您一向不是軟弱的人,何苦這樣欺瞞自己?國家危亡之際,王上不在,您是掌控後宮的人。若連您都不願意清醒,陛下千裏之外,怎能安心?”
心寧晃了晃,看著地上跪著的守幽,輕輕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能欺瞞得了,也是不錯的。總是不去想,不去管,倒少了多少煩惱。你起來罷,將粥給我。七王爺一定是和紫襲流離一起遊玩得不想回宮了,我不找他了。”
傷著了難過了,最好的辦法是忽略那傷口,看往別處,自然而然也就過去了。總盯著傷口看,是會越看越痛的。有時候鴕鳥一下,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優待。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還得打起精神來。
守幽心裏微酸,卻也慶幸主子依舊是主子,柔韌而堅強的性子無論如何也還是在的。
用過午飯,守幽替心寧更了衣,梳了飛燕髻,斜斜地插上妃位規製的鸞鳳釵,一轉眼,麵前的人便又是那個淡定從容的寧妃娘娘。雖然眼眸深處有壓抑著的情感,但是好歹嘴角上掛起了微笑。
“他們在爭天下,似乎我也不該閑著。人一旦閑了,就會想太多。”心寧沉思了一會兒,眉梢微挑:“守幽,你可能夠將朝中大臣的名冊尋來?”
“名冊?”守幽頓了頓,猶豫道:“那個勤政殿裏一般是有的,不過現在陛下不在,似乎不能進去。”
心寧點頭,眼眸亮了亮。有就好辦,勤政殿而已,總有辦法進去的。
燕離之戰,顯然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麵,她阻止不了,卻可以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清楚八王爺在朝中的勢力,或是查出賑災銀兩的去處。她不想閑著,無論是誰最後來到長安,打開宮門。至少她能將一個完好的國家呈現出來,這樣百姓也會少很多苦難。
於是,白天的時候寧妃娘娘在禦花園逛了許久,神色有些疲憊,與遇見的幾個妃嬪打了招呼,便讓守幽扶著回宮歇息了。淑妃幾個看她的樣子,好像是累得馬上會睡過去的樣子還連聲關懷地讓她多休息。
和妃在亭中微笑著看著她遠去,隻伸手撫摸著一旁靜怡公主的頭發,低頭不語。
當夜,兩道身影躥出鳳鳴宮,往勤政殿而去,而與此同時,也有幾道身影往白首殿飛近。月色朦朧,看起來,倒是一個不寧靜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