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打扮，就像要準備嫁給英國王子似的！”
明薇瞪他一眼，“少廢話，開車！”
唐佑廷的父親住的房子是軍區屬下的，不到一定等級的軍官是沒有資格住這樣的大院的。整片小區都有哨兵把守通道，就算是唐佑廷，也得通報過後才會被放行。
“不常回來。”唐佑廷訕訕著解釋，“哨兵都不認識我。”
雖然唐佑廷沒說過，但是明薇知道他和他父親不是很親密，那或許和唐佑廷早逝的母親有關係。唐佑廷在這方麵諱莫如深，明薇尊重他，並不多問。
車停在了一個少說也有一個世紀曆史的院子門口，一個眉目慈善的中年婦人帶著一個高壯的年輕人出來迎接。唐佑廷叫了一聲羅姨，明薇便知道這就是唐佑廷的繼母。
羅姨和善友好，別有一種良好家庭的老太太的風度。她帶過來的兒子葉敏高壯魁梧，但是人卻很隨和。兩人熱情地招呼著，打消了明薇的緊張。
這是她第一次去見男朋友的家長。顧成均的父母早亡，他們倆隻去了墓前鞠躬獻花。明薇那時候還有點慶幸。因為那時自卑的心理一直困擾著她，她覺得自己配不上顧成均，怕他父母會不喜歡自己。可她倒是沒想過，顧成均有一天也會不喜歡自己。
唐敬國去年已經退休，賦閑在家，寫字畫畫，遛鳥打拳，但是看容貌氣色，卻頂多五十出頭，完全不像一個六十歲的老人。
唐佑廷繼承了父親高挑挺拔的身材，和母親秀麗的麵容。唐佑廷直到上中學的時候都還漂亮得像個女孩子，經常被欺負。青春期後他的雄性荷爾蒙爆發，個子迅速拔高，臉部輪廓開始變得棱角分明。他的性格像父親，少年張狂，無所畏懼，他曾抄著一根鋼管打翻了七八個高年級生。他是確立了在學校霸主的地位，回家後卻也被唐敬國綁在院子裏的桂樹上用皮帶飽飽抽了一頓。
“就是這株樹。”唐佑廷拍著已經水桶粗的樹幹，“瞧，上麵還有我刻的身高記號。”
唐佑廷把明薇拉過來量，兩個年輕人嘻嘻笑著，唐敬國慈愛地在一旁看著。退休後，他越發像個慈父了，這點讓唐佑廷都感到驚訝。
父親大概是真的老了。他這樣想。
唐佑廷去廚房幫著羅姨殺雞的時候，明薇陪著唐父在書房裏喝茶。
“周小姐的事，佑廷上次過來都和我說了。”唐敬國話語低沉，“我是老派人，佑廷進娛樂圈的事，我當初是極力反對的。為此，他和我好些年沒什麼來往。這孩子爭氣，別人都會說他是少爺，官二代，但是他在事業上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我確確實實沒有幫過他分毫。佑廷說你和他很像，也是自己徒手打拚。他很欣賞你，我也相信你是個好女孩。”
明薇不清楚他們父子間的恩仇，不好亂開口，隻說：“我也覺得，我能在這個圈子裏碰到佑廷，真的是我的幸運。”
葉敏進來送了些糕點，又對明薇說：“佑廷哥對你可真是沒得說。你出事的時候，他跑過來求叔叔幫忙。我認識他那麼多年，從沒見他那樣低聲下氣過。”
明薇一愣。
“你還不知道吧？”唐敬國微笑，“佑廷就這樣，很多事就愛藏在心裏。”
“叔，哥那是害羞，不好意思向女朋友邀功。”葉敏打趣道，“不過哥對人好，那是真的好，掏心挖肺的。我還記得他初戀的那個許倩倩......”
“你不多嘴捅婁子會死呀！”唐佑廷恰好進來，給了葉敏一個爆栗子。葉敏哈哈笑著跑走了。
唐敬國有點感歎，家裏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放肆歡快的笑聲了。
唐佑廷帶著明薇到處轉。他小時候放學後必去買零食的一家小賣部現在還在，隻是已經改成了便利店。小區的籃球場鋪上了塑膠地，一群孩子在那裏玩耍。他以前和小夥伴常爬的老樹就佇立在球場邊，幾個小混蛋正在爬上爬下。有個紮著羊角小辮的小姑娘跑過來撿球，居然把唐佑廷認出來了，大叫著佑廷哥哥。
“要叫叔叔。”唐佑廷嚴肅地糾正她。
明薇笑著捶了唐佑廷一下。
天色漸晚，孩子們跟著大人回家了。明薇和唐佑廷一人坐在一個秋千上，看著鹹蛋黃似的太陽掛在光禿禿的樹梢上。
唐佑廷忽然說：“你說，我們倆要是有了孩子，將來會不會也在這裏玩？”
明薇的心瞬間暖得都要融化了。
“會的。”她輕聲說，“我們的孩子，肯定會是所有孩子中最漂亮的那個。”
唐佑廷伸手握住明薇的手，和她一起蕩著秋千。
手機鈴聲響起，唐佑廷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此刻心情好，即便是推銷保險的打過來，他也樂意應酬幾句。
“是我。”蘇可晴的聲音瞬間就讓這美好的景色黯淡下來。
看唐佑廷臉色不對，明薇問：“是誰？”
蘇可晴笑道：“你們倆在一起呀。真抱歉，打攪了。”
唐佑廷冷冷道：“你有什麼事？”
“我想見你，你過來我這裏一趟吧。”
唐佑廷沒好氣，“我今天沒空。”
明薇已經猜出來電的人是誰，她皺眉問：“她又有什麼事？”
“沒事。”唐佑廷安撫了明薇，對蘇可晴說，“你有事就找我經紀人談。”
蘇可晴沉默了片刻，丟過來一句話：“我懷孕了。”
唐佑廷覺得有一團雪從樹上落到了自己後頸裏，凍得他頭皮發麻，心髒都差點停跳。
明薇還在焦急地望著他，電話那頭，已經傳來蘇可晴誌得意滿的笑聲。
“你不見我也行，我立刻就給明薇打電話。她不就在你身邊嗎？現在肯定還在等著你告訴她我說了什麼吧。我親自告訴她好了，也省得你猶豫不決。”
“不用了！”唐佑廷握著手機的關節發白，“公司第一會議室，一個小時後見。”
然後他果斷地掛了電話。
“她說了什麼？”明薇問，“她又拿什麼威脅你了？”
唐佑廷看著她被積雪映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心裏的罪惡感讓他無法開口。他真的很怕再度從這雙眼睛裏看到破碎的希冀和傷痛，他不能這樣傷她。
“她好像喝了點酒，嚷嚷著要找媒體，我怕老劉搞不定她。我去去就回來，你安心等我。”
唐佑廷在回避她的目光，他肯定隱瞞了什麼事。明薇遲疑了片刻，沒有再追問。
“蘇可晴現在正在得意中，不見得會願意和我們撕破臉。你也不用逼她，免得她做出過激的事。”
唐佑廷嗯了一聲，拉著明薇的手往回走。古老的巷子靜悄悄的，隻有兩人沉重的腳步聲。明薇溫順地跟在唐佑廷身後，呼吸輕微。
唐佑廷忽然停住，轉過身來一把將明薇拉過來，捧著她的臉，深深地吻她。短暫的驚慌和抗拒後，明薇放軟了身子，配合著他加深了這個吻。
這個吻急躁不安，瘋狂熱切，仿佛想要席卷一切。唐佑廷的嘴唇冰涼，一直顫抖著。明薇心裏起了憐惜，溫柔地回應著，想用自己來溫暖他。唐佑廷感覺到了她的縱容，更加肆無忌憚地索取著。
溫度和氧氣都被吸走，明薇覺得天旋地轉，幾乎呼吸不過來。
好半晌，唐佑廷才放開她。兩個人氣喘籲籲，明薇覺得嘴唇隱隱作痛。
唐佑廷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她，伸手輕輕撫摸她紅腫的嘴唇。明薇有些不好意思，“被你家裏人看到了，肯定要被笑的。”
“沒事。”唐佑廷說，“他們都很喜歡你呢。”
在大門口，明薇送唐佑廷上車。唐敬國很不高興，羅姨長籲短歎地問：“真不回來吃飯了？我們給你留著吧，你早點回來接周小姐呀。”
唐佑廷最後望了明薇一眼，發動車後離去。
唐佑廷走進會議室，反手就把門鎖上。蘇可晴坐在椅子裏嗤笑，“還擔心有人偷聽呀？”
“有什麼事就說。”唐佑廷沒多少耐心，“我家裏做了一桌子菜，還等著我回去吃呢。”
“主要事情都在電話裏說了。”蘇可晴聳聳肩。她的妝很濃，厚厚的粉和長長的眼線，把她這張麵孔裝點得十分美豔。她很美，但是圈子裏美的女孩太多了，她得用自己的辦法拚出頭。
“蘇可晴，”唐佑廷手撐桌子，直視著她，“那晚的事我隻記得一個大概，我們到底發展到什麼程度，你我兩人都說不清。而且按照你的生活作風，誰敢保證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你不認也沒關係。”蘇可晴挑眉笑著，“大不了等生下來做親子鑒定好了。”
“若不是我的......”
“就算不是你的又如何？懷孕十月，一朝分娩，我一個挺著肚子的孕婦天天哭訴你負心薄情，你能承受多久？就算你能挺過來，你覺得明薇她還會再要你嗎？”
唐佑廷抿著唇，半晌忽而一笑，“你不會真想和我結婚吧？”
蘇可晴站起來，扶著還扁平的肚子，儼然已經以孕婦自居了。她把醫院開出來的單據遞給唐佑廷，然後說：“算時間，這孩子絕對是你的。你說我要是大著肚子去找你爸，會怎麼樣？”
唐佑廷忽然有點樂了，“就算明薇都隻勉強入了我爸的眼，你算個什麼？”
“我有孩子！”蘇可晴咬牙。
唐佑廷更樂了，“我能搞大你的肚子，自然也就能搞大別的女人的肚子。更何況，你要是沒給我下迷藥，這孩子怎麼來的？我再生冷不忌，也不會想要去碰你！”
“這可是你的孩子！”
“還不一定呢。”唐佑廷毫不留情，“李旗雲呢，那些老板和導演呢。能讓你懷孕的男人太多了。蘇可晴，你的吸毒史有多長？兩年，三年？我要是你，還真沒膽子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就不怕孩子畸形，有殘缺？還是你也壓根兒沒為孩子想過。你隻想到自己，隻想到用這個孩子能夠威脅我得到什麼好處！”
蘇可晴忍無可忍，揚手朝唐佑廷臉上扇去，唐佑廷敏捷地把她的手扣住。
“我母親一生命運波折，去世得早，所以我對所有女性都心存憐惜，總是忍讓三番。但是凡事都有例外，蘇可晴，你就是這個例外。”唐佑廷甩開蘇可晴的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我唐佑廷在這圈子裏打拚到這地步，也不會是個聖人！”
蘇可晴急赤白臉，咬牙切齒道：“你想和我撕破臉，那我就和你撕破臉！”
“好呀！”唐佑廷冷笑，“其實那天，我助理看我狀態不對，以為我醉酒過度，於是送我去急症室輸液。醫生給出的診斷結論是我被下了迷藥，我手裏有醫生證明和血液樣本。蘇可晴，就算你鬧開了，我也有充足的證據為自己辯白。更何況，我的歌迷隻會當你迷奸我——這倒是事實。到時候輿論倒向哪方，誰說得清？”
其實唐佑廷那夜並沒有去醫院，也沒有開具醫生證明。但是蘇可晴並不知道這一點。
蘇可晴果真聽後神色大變，驚慌失措，渾身發抖，“我......我大不了把明薇抖出來。”
“那你就是插足的第三者。”唐佑廷嗤笑，“到時候我和明薇情比金堅，你卻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蘇可晴哭了起來，“我沒騙你，我真的懷孕了。真的。”
唐佑廷冷冷地看著她，“你這是咎由自取，我沒道理為你擔當。我不吃威脅這套，蘇可晴。你的孩子，隨你怎麼處置，不要再來打攪我和明薇。”
他轉身朝大門走。蘇可晴不甘心地質問：“她到底有什麼好？”
唐佑廷回頭，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她懂得如何好好做人，而你不會，所以你永遠都比不過她。”
飯已經吃完，明薇幫著羅姨把飯菜收回廚房。羅姨每個菜都留了一份放在蒸鍋裏，就等著唐佑廷回來吃。